.K.,”他說。“O.K.,雷伯。”
儘管他的嘴唇又青又腫,一側面頰鼓得高高的,而且好幾顆牙搖搖欲墜,他還是在微笑,不是對那位走開去的年輕婦女,也不是對高個兒小夥子,可以說是在笑自己。其實,昨夜他一宿未睡,在捱了一頓毒打之後,累積的傷痛和神經的緊張已使他筋疲力竭,這時他突然不再勉力支撐。
他用手指輕輕擦著自己的左手,接著又按摩胸部。高個兒慢條斯理地說:“你的手骨折了,必須固定起來。你的肋骨也斷了,也許在往裡壓迫背脊。而你的顴骨已經碎裂,更不用說你的牙齒了。你應該馬上去病院。”
“好讓別人來接收我的報攤?”
但茲比的話只是最後做做姿態罷了。他已處在崩潰的邊緣,眼看著就要整個兒垮下來。
“我可以送你到醫院去,”高個兒說,他的聲音好像來自遠處。
“難道把報攤撂下不管?”
“從我送你上醫院到回來這段時間,可以讓高茲契尼亞克的兒子來照看一下報攤。就這麼辦,咱們走吧。”
“把我打成這樣的那些狗孃養的,明天或後天還會來,他們是這樣告訴我的。”
“這事我也會加以注意的,”高個兒用非常純正而又書卷氣的英語回答。“我會把全部精力放在這上頭。”
整整三十二年以後,在一九八二年以後,大衛·塞梯尼亞茲向他的電腦要了一份屬於王所有的全部公司的清單,不管在什麼領域,也不管以何種形式,包括他單獨擁有以及掌握股份在百分之五十一至百分之一百之間的。計算機開始運轉,幾個小時以後,打出了一份令人大惑不解的明細表,足有十五米長,上面開列的公司不多不少共計一千六百八十七家。
王先後用過數以百計的男男女女充當代理人——有的是受惠者,有的是掛名者。其巾有一個名字在一九五○至一九六○年間被電腦提到過十次到十五次之多,它引起了塞梯尼亞茲的注意。首先,因為這個名字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其次,因為這個名字本身非常特別。
這個特別的名字乃是Zbynv Szblzuszk。它絕對無法拼讀,簡直象在開玩笑。經過向聯合國的一位譯員請教,他才知道前面一個名字的發音是茲比涅夫,後面一個姓氏發音為齊布林斯基,這是一個相當普通的波蘭姓氏。
“還剩下一美元八十三美分。”
高個兒把找頭抖落在茲比床上。“按照事先談妥的辦法,我自己留下一美元。”
“謝謝你,”茲比說,他突然噎不成聲。這個過去的西里西亞礦工曾走遍紐約的大街小巷而從來不指望有誰會幫助他。他搞到的一個報攤——僅僅是使用權——實際上充其量只能為他提供抵禦酷寒的一道屏障,卻標誌著他在社會上已經爬到了頂峰。
“告訴我,打你的是些什麼樣的人,”雷伯說。
“你就別操這份心了,小夥子!如果他們再來,你只要對他們說,你在替我賣報,別的什麼也不知道。等我出了這個該死的醫院,我會應付他們的。”
雷伯含笑道:“還是請你把那些人的情況跟我談談。”
“他們一共三個人,”茲比說。“都是墨爾伯裡或伊麗莎白街的南歐仔。很年輕,大約二十歲到二十二歲。他們帶著刀子和那種套在手上、有尖刺的金屬傢伙。他們第一次來找我是在兩三星期以前。我並不是他們找過的唯一波蘭裔報販。他們也找過高茲契尼亞克。還有第五街的科瓦爾斯基。還有聯合廣場的奧爾特曼兄弟。”茲比舉出很多名字。“他們要我們每人每天繳一美元。象高茲契尼亞克那樣的大戶就要兩美元。媽的,象我們這樣的報販光是在曼哈頓島南區就有將近二百人。也就是說,我們每天至少得花三百美元供養那些壞蛋!”
某些報販願意付錢。“的確,有些人每天能賺八至十美元!如果你的報攤設在時報廣場或者中央大站門前,那點錢是容易掙到的。但對我們來說,額外吐出一美元實在夠嗆,等於要我們的命。這筆錢加上我們付給愛爾蘭人的—美元五十美分”
“什麼愛爾蘭人?”
“給我們送報紙來的那些人。”
紐約三家最大的日報把它們的發行系統合併起來,由愛爾蘭人包攬這宗生意。
“我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雷伯。我們不付款就拿不到報紙去賣。每個人都付錢,所以我們再出負擔不起更多的花銷。這樣每天就得付兩美元五十美分”
那天是一九五○年七月十七日。第二天,老茲比剛剛從醫院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