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進去,這時正在家裡。
進門以後,有一條狹窄的走廊可通地下室和空屋看管人的房間。走廊把他們引到直型的扶梯前,它的第一段臺階到頂時有一小塊平臺。往左五六步是第二條走廊,那裡有兩座電梯和應急的太平梯。
照例由格魯伯開門從而第一個到達電梯口。他走在施泰爾前頭有兩三米,和迪耶戈·哈斯的距離就更大,因為迪耶戈曾停下來跟空屋看管人交談兒句,他覺得此人相當“古怪”。
迪耶戈聽到槍響三聲,但在那一瞬間,他並不知道是誰開的槍。他剛剛走到第一段扶梯頂上,正想跨上平臺。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去看看出了什麼事,還是“儘快溜之大吉,裝作我是去呼救的”。然而事態的發展沒有給他選擇的時間。一個非常高的身影出現在他身旁,用西班牙語鎮定地向他發出命令。
“去把看房屋的人叫來。那裡發生了事故。”
迪耶戈不用去叫,看屋人也聽到槍聲自己來了。(但是開車把施泰爾等三人送來的那個哥倫比亞司機沒有來,因為大樓的門關著。)迪耶戈從那位陌生人的鎮定態度多少得到一些寬慰,這才爬上最後幾級臺階。
他來到第二條走廊裡。格魯伯蜷臥在一座電梯的鐵門口,一側面頰站在門上,彷彿在隔門諦聽。但是血已開始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流。
埃立希·施泰爾在幾步以外,沒有受到傷害,雙手高舉過頭,臉上驚恐萬狀。
“趴下,”迪耶戈被告知。他馬上照辦,那個剛剛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看屋人也這樣做了。一隻大手出現在迪耶戈的視野裡,在搜他的身。
“請別胳肢。我最怕癢。我身上沒有武器,謝天謝地。憑我這雙巧手,我即使用指甲刀也會把自己弄成殘廢的。”
“我跟你無怨無仇,”那個陌生人深沉的聲音在說。
“只要的你保持安靜,傷不了你一根毫毛。”
“我會象耗子一樣不聲不響,”迪耶戈回答時盡最大的努力使對方相信。“事實上我已經打算整個晚上一直達樣趴著。”
那人也搜了看屋人的身,沒有發現什麼。這時出現了片刻的靜默,然後那陌生人又開始說話,這回用的是德語。
“你還認識我嗎,埃立希?”
“你是雷伯·克立姆羅德,”施泰爾說。“你長大多了。”
靜默。
“她死在貝烏澤茨,埃立希。和米娜、卡蒂一樣。你是特地把她們弄到貝烏澤茨的,還是把她們交給利沃夫的黨衛軍了事?”
“我當時並沒有具體考慮哪個集中營。雷伯,你讓他趴下的那個金髮青年聽得懂你我談的每一句話。也就是說,你得把他也殺死。”
“我去過哈爾特海姆城堡。”
“我要埃潑克在殺你之前讓你看那些照片,如果他找得到的話。他給你看了沒有?”
“是的。”
又是靜默。
“我並不害怕,雷伯。不管你要對我幹什麼。”
“好。”
“你是怎樣找到我的?”
“你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寄了張明信片給你妻子,告訴她你已經安全抵達。一天夜裡我搜了她的房屋,險些把這一點忽略過去。後來我想起了你寫過一個劇本,劇情發生在維也納。劇中一個人物名叫塔蘭泰洛,和明信片上的署名一樣。”
“這就是一個人舞文弄墨所付出的代價。你真的有克萊、馬爾克和馬凱的畫?”
“沒有。至少在你把我家洗劫一空之後空後沒有了。到電梯裡去,埃立希。右邊的一座。”
“東西全部在科爾多瓦,雷伯,全部都在,一件也不少。只要給我時間,我能安排好讓東全部歸還給你,透過合法途徑。”
“進去。”
“如果我死了,你將失去一切,和你如此珍愛的一切。”
第四響槍聲促使迪耶戈·哈斯抬起頭來。只見施泰爾現出痛苦的怪相,僅靠一條左腿站著;子彈把他的右膝打得血肉模糊。
“不要迫使我用這樣的辦法殺你,埃立希。你不會得逞的。到電梯裡去。”
施泰爾一條好腿著地,用牆壁作支撐,一跳一跳地向前移動。
“你真的會說德語?”
有幾秒鐘工夫迪耶戈沒弄清楚這句話問的是不是他。他壓根兒沒想過撒謊。“很流利,”他說。“不過我到歐洲去僅僅是為了向那裡女人的裙子底下瞧瞧。”他第一次看清楚被施泰爾稱為“雷伯·克立姆羅德”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