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們又在趕路。聖母啊!
迪耶戈在星光下沉入夢鄉。
吉普車的顛簸伎他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前燈只有一盞還亮著,藉著這點燈光,迪耶戈看到的只是幾塊岩石和稀疏的樹木,別的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他感到很冷。
“我明白了:你開車又走神了,咱們離開了公路,已經一命嗚呼,這會兒正在通往天國的路上。這條該死的路陡極了,不是嗎?他們明知有那麼多車輛要從這裡經過,滿可以把路修得好一點”
“這裡有一點咖啡,還挺熱的。還有一份乾酪三明治。”
雷伯告訴迪耶戈,兩小時之前,他們曾在一個叫託諾帕的地方停過車,雷伯想叫醒他可怎麼也叫不醒。
“你在夢裡大叫大嚷:‘特莉,快把你那該死的兩條腿鬆開,我簡直喘不過氣來了!’”
迪耶戈喝了一口咖啡:冷的,沒有糖,還是美國貨。“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他爬回前座,一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我來開車好嗎?”
“不用,差不多快到了。”
但是,這以後車在山路上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
只聽得一聲槍響劃破了夜晚的岑寂,也劃破了近處一棵松樹的樹幹。
迪耶戈張開嘴巴,可是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個字,又有兩顆子彈從他耳旁擦過,其中一顆從他和雷伯之間飛了過去。
“別慌,迪耶戈,”雷伯鎮定自若地說。“只要你別動,他沒有理由打中你。”
又是接連三槍,這一回擋風玻璃給打碎,可是吉普車仍沿著山路往上爬。
“但願他能找到自己的眼鏡,”雷伯說。“不戴眼鏡,他的準頭可就差點兒。”
第七顆子彈打在擋風玻璃的邊框上,第八顆撕破了車的後座。
“咱們差不多快到了。”雷伯說。“我大概已經告訴過你,他做的燻肉燉菜豆無人可及。其實,他拿手的也就這一招。”
“你很固執,對嗎?”麥克塔維什用無賴的口吻說。
“也可以這麼說,”雷伯答道。“我看見你已經找到你的跟鏡了。”
“不管戴不戴眼鏡,我都可以從四百米外打中你的眼睛——你說左眼,我決不打在右眼上。哪怕我從下面往上打,哪怕是在夜裡,都無所謂。咱們不妨試試,你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
“改日領教吧。弗格斯,我考慮了你打算說、可是沒有說出口的那個價,恐怕我不能接受。兩千八百二十五美元已經大大過了頭。”
“三千,”麥克塔維什說。“你別來蒙我,我不信這一套。雖說我已經七十三歲”
“七十七歲,”雷伯說。“你還有剩下的豆子嗎?”
“怎會沒有呢?”麥克塔維什說時在暗暗地笑。“你昨天派人送來的豆子差不多有八百公斤,沒有剩下才是怪事哩。至於你送的那六隻平底煎盤和十二頭騾子,那是你白費心思,我已經有一隻煎盤和一頭騾子。誰需要七隻煎盤?要是你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熱一份,雖說我生在一八八四年,可還沒老到腦子不管用的地步。”
“一八八○年,”雷按說。“你是一八八○年九月二日上午九點二十分出生的,父親名叫安格斯·麥克塔維什,一八五一年一月六日生於卡森城,你的祖父弗格斯·阿索爾·麥克塔維什一八二五年八月二十三日生於俄亥俄州的奇里科斯,祖母瑪麗·麥克默特里一八三○年六月十三日生在俄亥俄州的克利夫蘭。你的母親叫凱瑟琳·麥金太爾,生於一八六二年三月十四日,她的父親名叫喬克·麥金太爾,生於請在裡面多放—點燻肉,當然,如果你的庫存不是太少的話。我可不想把你吃窮。”
“我的房存是論噸的。”麥克塔維什說。“我原來還剩三公斤,你又用專機從實西法尼亞運來了兩噸,這夠我維持好—陣子的了。你說,我的外祖父麥基弗,他是在哪裡出生的?”
“他姓麥金太爾,不是麥基弗。他在一八三一年四月三十日生於鹹斯康星州的尼納。他娶了梅娃·麥卡利斯特為妻,你的外祖母一八四○年二月八日生在密執安州的麥基諾城香料,請別忘了加香料。”
“難道你想教我怎樣做燻肉燉菜豆?這跟你給我送來那些該死的收音機和電視機一樣愚蠢。你給我豎的那座可惡的大天線架,把風景都給破壞了。電冰箱的嗡嗡聲弄得我覺也睡不安穩。另外,我敢打賭,你一定不知道麥克塔維什家的第一批移民是什麼時候踏上這片土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