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理解目前正在發生的事情,也不理解你想達到什麼目的。我曾經試圖讓自己喜歡你,有時候還覺得已經做到了這一點。可現在我心中無數,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辭職。”
“我希望你不要這樣做。”雷伯柔和地說。
“即使我辭職不幹,一切仍將井然有序。我已經做好安排,工作不會中斷。倘若我死了,或者離開了,你的事務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你建造起來的這臺巨大的機器”
“是我們一起建造的,大衛。”
“也許是的。也許我起過一點微不足道的作用。反正這機器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繼續運轉。我甚至相信,哪怕你不過問,它也會繼續運轉。”
沒有回答。恰恰是這陣沉默被塞梯尼亞茲誤解為無動於衷,從而深深地刺傷了他。他暗自思量,“我指望什麼呢?他已經不通人情,隨著歲月的流逝,他逐漸變得精神失常了。”
確實,到一九七七年甚至更早一些,塞梯尼亞茲已把東五十八街的業務班子組織得無須他駕馭也能正常工作。他生就一副穩健的性情,辦事一絲不苟,作風實事求是;不管他自己如何看待上述品質,反正這種出類拔萃的組織才幹,使得他從一開始(五十年代)就未雨綢繆。他其至在自己的事務歷建立了克立姆羅德非常成功地發展起來的那套隔離保密體制。他把王的業務分成八個互相獨立的部門,只有在電子計算機的儲存器中它們才互相聯絡在一起。一九五二年,是他向雷伯建議,把所有重要的檔案,特別是那些數不勝數的委託協議書,都存放到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去。雷伯在科羅拉多州曾經買下一家小銀行,好處是那裡有個保管庫簡直和戰略空軍司令部的指揮所在同等程度上受到地形的天然保護。為了更加保險起見,塞梯尼亞茲建議雷伯另外再採取一項安全措施——“對此,連我也不應該知道,雷伯。”於是,在世界上某個地方,或許是在瑞士特普弗勒的地盤,或者是在倫敦奈西姆的護衛下,或者在香港韓某的領地,甚至也可能在所有這些地方,存放著那些檔案的一份或幾份副本;正本則在洛基山區四百米深的地下。
一九七七年會見克立姆羅德時,塞梯尼亞茲宣佈辭職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回到紐約,塞梯尼亞茲以慣有的效率開始執行雷伯的命令,著手對雅瓦總公司及其盤根錯節的子公司網進行調整。(除了雷伯和他自己,任何人都弄不清這些公司錯綜複雜的關係。)
其時,雷伯已和厄爾尼·高茲契尼亞克取得聯絡,在高茲契尼亞克完全同意的情況下,塞梯尼亞茲把這些公司合併成一個控股公司。然後,他請審計員估價。為此,他選擇了一家信譽卓著的事務所。透過估價,這個龐大的有限公司的股份價格便確定下來。證券交易委員會予以批准之後,紐約一家有聲望的銀行把它們投放到市場上。這是那個財政年度的一件大事。儘管塞梯尼亞茲透過高茲契尼亞克為雷伯確保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售股淨得仍不少於十九億五千三百萬美元。
這筆錢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王的大多數商業賬目恢復收支平衡。
其實,更確切地說這只是暫時的緩解。克立姆羅德還在不斷地提款,加上鉅額的銀行貸款必須償還,這預示著緩解只能維持一個短時期,它沒有使塞梯尼亞茲得到寬慰。而且,他的擔心也不僅僅是財政上的;他認為,自己與雷伯之間的衝突根本沒有解決。亞馬遜尼亞的攤子在他看來仍然是個無底洞,或遲或早會把一切都吞下去,除非巴西和其他有關國家開紅燈,不理會以保護人自居的雷伯藉口幫助印第安人的一切遁詞,禁止這些投資.塞梯尼亞茲認為,這是一種自大狂的表現,由於王對自己的行為不作任何解釋,這種自大狂尤其令人不能容忍。
“這麼多年來,他的全部業務一直由我經手,可是對我也不作解釋。直到一九七八年,我才從報紙上獲悉,那些生產紙漿的巨型成套裝置,從日本發出,足足繞了地球一圈,耗費之大誰也不會相信,方始運到亞馬遜河口。他幹下的這些蠢事,後來都得有人向銀行付帳,我自己就是不得不面對銀行的那些人之一。
“實際上,我沒有撂挑子的唯一原因,我想是這樣的:局面一個月比一個月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困難,不管我想得對不對,但我覺得,我準備好的接班人已無法接受這個攤子。這就有了個藉口”
大衛·塞梯尼亞茲始終拿不準自己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他對王的感情,這種懸而不決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一九八○年春天。
裝一條木腿的海龜 —— 11
雷伯尋覓自己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