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賤民商販,哪裡能認識張兵頭啊!不過是有幸請張兵頭在萬花樓喝了幾壺酒,再摟了摟小百靈的細腰,不算認識不算認識!”
嶽老三說得模稜兩可。
可兵士卻神情鬆了鬆。
男人什麼樣兒的最鐵!?
一起捱過刀,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
前兩樣兒沒交情攀,後一樣胡扯八扯也得攀上了,才能解這個局!能和幽州官衙裡的兵士一起去萬花樓泡一泡,攀上了交情,他們還能算是身份不明的人?還需要兩進兩出地和旁人一樣,搜身搜查才算交差?
這世道,攀上交情了,什麼都好說。
既然黃魚兒都攀不動了,那隻能趕緊上別的!
嶽老三眼見著那兵士神色越發鬆動,簡直想拍拍蒙拓的後背,大笑三聲,這丫怎麼就這麼在關鍵時刻頂得上呢!
長亭抿抿嘴,將頭埋得更深了。
她和蒙拓想到一處去了。
蒙拓將她不好開口的話,不好冒上頭的主意全說了。
長亭心裡頭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兒,反正五味雜陳,既有欣喜也有小怕,既有大鬆一口氣又緊跟著提起一顆心來。
那兵士語氣稍軟,抬了抬下頜,“老張頭死不了!還裹了布在床上躺著呢,你們要是延後點時候走,能去瞅瞅他。”
嶽老三手從袖兜裡一縮再向前一伸,兩隻大黃魚順勢又進了那兵士的錦囊裡,樂呵呵地賠笑,“是啊!遺憾,大遺憾!”背過身去,聲音一低,“先頭那隻,俺心裡頭是曉得的,官爺您還得孝敬上頭人,落不到啥好來。這兩隻,一頭給張兵頭瞧病致禮使,一頭真心誠意地交給您,這才是全了俺們福順號的心意!”
兵士手上掂了掂,偷摸回過頭去瞅了瞅,再飛快地轉過頭來,將黃魚往內懷一揣,頭一揚,手上一擺,“趕緊過去!俺跟你們這兒耗太久了!”
嶽老三眼神猛然大亮,振臂一揮,翻身上馬,再同那兵士握拳作揖,便指揮著馬隊趕緊朝前走。
那兵士聳聳肩,再往城門口裡走,卻聞裡頭有聲兒。
“那是什麼列隊?”
“一直就認識的商號,沒問題!”兵士胳膊下意識地蹭了蹭揣著黃魚的內襟,從袖兜裡將最開始的那隻黃魚拿了出來,恭謹道,“循例孝敬的黃魚兒!”
裡頭便再沒了聲響。
嶽番將馬車趕得極快,沒一會兒便過了城牆。
長亭扭過身去,跪坐於蒲團之上,將馬車後廂蓋住的輕紗幔帳緩緩掀開。
古城牆巍峨雄壯,黃磚灰土泛舊撲簌簌地向下掉著灰。
他們出來了。
他們從火盆上,跨出來了。RS
第七十三章 篝火
第七十三章夜話
一出城,長亭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趕路狂潮中。
歇?
沒可能。
飯?
幹饢餅。
覺?
顛兒著睡。
話?
最好別說。
從幽州到冀州,山路綿延又遇暴雪堅冰,路比來時更難走,可他們卻只用了短短十天的時間便趕了一大半的路程,長亭從不知道人可以將自己壓榨到這樣的地步,每日只歇兩個時辰,緊接著就是無邊無際的趕路,上山下坡,男人就從馬上下來,牽著馬兒一步一步朝前走,很少有人說話,如急行軍沉默而鐵血。一路過來也有驛館客棧,可都是讓姑娘們歇一歇,好換身衣裳泡個澡,也讓長亭能有時間熬藥敷藥,長亭每每看見幾個大老爺們趁她靜坐敷藥的時候,趕緊靠在暖榻上伸直身子好歇一歇時,心裡頭就說不出冒了什麼滋味來。
他們是有目的也看中利益,可他們是真對她們好。
並非是客套的、敷衍的、以交差為首要目的的好,而是一種“我不說,我做”的,很真誠的好,一種男人就該吃苦的根深蒂固的自覺。
為了逗小長寧,嶽番甚至還強撐起身子來教導長寧騎馬,長亭和玉娘攔都攔不住,騎馬就得後背發力吧。後背受力被一拉扯,嶽番就哼唧,嶽番一哼唧,長寧趕忙要下馬,抱著嶽番的腰桿癟嘴要哭。
人與人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
一見就投緣的,有。
但是少。
更多的緣分與感情都是在一起同過甘,共過苦的漫漫長路上修出來的。
這一點,長亭感受頗深。
嶽老三有腿疾,正燒著火的木柴棍子落在腿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