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時候進的幽州?”
“三天前!從北城的城門口進來的,如今圖個方便從您這處走!”
“去冀州作甚呢?”
“商號指令,商號指令!”
嶽老三佝著背搓手,臉上很不情願,“這要不是上頭的指令,俺至於這麼拖家帶口地從北邊兒過來嗎?如今世道這麼亂,官爺甭看俺長這麼大個兒,膽兒小著咧!”
再湊攏些,四下瞅了瞅,循例塞了條金魚過去,“一路過來聽人說冀州亂得很,山賊馬匪到處走,怕是沒有咱幽州城好。官爺見識廣,同俺講一講?”
那兵士眼神顫顫巍巍地朝後一瞅,手上遲疑著接下來了,臉上還是很端肅,“站好!俺連幽州都沒出去過,上哪兒知道冀州長啥樣去!”吭了吭,再道,“反正冀州沒俺幽州好,三掌櫃還是有點眼光的。”
嶽老三弓著背,連連稱是。
兵士頭一揚,頭盔險些落下來將眼睛遮住了,開口再問,“馬車上的都是你的家眷?”
“對對對!官爺好眼力!兩個閨女一個兒媳婦兒,外加一房偏房,分兩個車裝,哦哦,還拉了幾車福順號經年累下來的賬簿和條目,您要過目嗎?”
嶽老三佝腰趕緊上前來作勢要掀長亭馬車的幔帳,那兵士手一抬止住了嶽老三的動作,一聽有兩個姑娘,便很警覺地走上前來,聳了聳肩,一手秉著刀鞘,一手隔得老遠一把掀開。
午後初霽的暖光瞬時傾瀉進了車廂。
長亭將頭埋到了襟口處,一副很規矩的模樣。
兵士數了數,目光警惕問嶽老三,“兩個閨女一個兒媳,不是應該三個人嗎!怎麼多了一個女人!”
數多了的那個人,就是滿秀。
嶽老三趕忙應道,“姑娘家出門非得要再帶給婢子,被俺慣壞了,俺拗不過,心頭想帶著就帶著唄,不過是一路上多個人吃飯罷了。滿秀!把頭抬起來讓官爺好生看看!”嶽老三吼過之後,再轉身笑呵呵地奉承,“官爺好警覺!警覺些好!官爺警覺點兒,百姓們就有口安穩飯吃。。。俺的婆娘在後頭那間馬車,官爺可還要瞅瞅?”
兵士頭一斜,身後跟著的小卒埋頭小跑步往後面走,掀簾瞅了瞅,又趕緊跑步過來,操著土話附耳通稟,“是個婆娘,梳了婦人頭,只有一個人,不像是十三四的嫩樣兒。”
長亭沒聽懂,可嶽老三聽懂了,暗自長吁一口氣。
兵士眼光向嶽老三一橫,心頭思量要不要叫這車女人下來搜身。
好像沒有必要搜身。
福順號的三掌櫃規規矩矩、清清白白的大戶人家,身世、文書、通關證明都一應俱全,這百年名號可是做不得假的。且上頭交待的是兩個小姑娘,這一下都有五個女人了,機率好像也不太大。。。
兵士在踟躕。
幔帳卻一直沒有放下。
小長寧有些跪坐不住了,咬了咬牙,悶聲堅持。
長亭屏住的那口氣一直沒有順下來。
如果她們被帶到裡間搜身,搜到了什麼東西事小,生理心理上的受到的折辱與貶低,應該會給小長寧帶來永難磨滅的影響,長亭埋頭緊緊咬住牙齒,她怎麼樣都沒關係,可她力圖將阿寧全身都護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她不想看到阿寧哭。
說些什麼呀。
嶽老三,說些什麼呀。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想來那兵士在猶豫既覺得沒必要,又怕錯過,嶽老三亦屏氣凝神地悶了下來,生怕說錯了些什麼,反倒前功盡棄。
長亭腦子很清醒,她很明白如今應該說些什麼來打破僵局,甚至,打消那兵士正在思量的念頭。
可她沒有辦法開口。
哪有大戶人家的姑娘出聲詢問那樁子事兒的啊!
“北城的那兄弟如今身體還好吧?”
是蒙拓的聲音!
長亭不敢抬起眼來,她將眼神垂下,一點一點地看著蒙拓腳踏的那雙小牛皮靴漸漸走近了。
少年的聲音似有刻意揚起,帶著幾分親暱與熟稔。
“頭天請他在萬花樓喝了酒,第二天就聽見了那兄弟被人劫財受傷的訊息,我們是過路人,還來不及去瞅他。”牛皮靴剛好停在了那兵士的官靴旁邊,蒙拓再開口,“萬幸萬幸!那賊人捅了一刀就跑了,只要沒性命之憂,都算兄弟命大!”
兵士手從刀鞘上一放,反問道,“你們認識北城的張兵頭?”
蒙拓沒說話,嶽老三腦子一機靈,趕緊抽身接上,“哪裡哪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