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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惑:“侯爺為何要這麼做?”

我搖搖頭,不再言。無顏這麼做的緣由,我猜到一些,還有一些,我也未可知。

秦不思神色雖茫然,但見我不說話也自緘了口,轉身在我對面坐下來,不再吭聲。

車外又傳來一聲刺耳的呼喝,車廂晃動一下,我想了想,低聲問道:“駕車人信得過?”

秦不思垂首:“奴親自挑的,公主放心。”

我看了看他,一笑,道:“夷光從小到大麻煩總管不知多少事,王叔雖去了,總管卻依然待夷光一如往常的疼愛。夷光心中著實感激。”

秦不思不自在地揚了揚唇,久為宮廷總管不動聲色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欣慰而又滿足的笑意,一向陰寒清冷的眸間閃過一道細微的光芒。他低了低頭,作揖:“公主從來都未將奴看做過外人,先王雖去遺言猶在,奴只當公主是自己的新主。公主但有何令,秦不思赴湯蹈火一定辦到。”

我聞言腦中念頭忽閃,忙問:“王叔逝時總管在旁?”

秦不思一怔。

“無顏為何一朝白頭,總管想必是世上最清楚其中內裡的人了?”

秦不思沉默,許久,才委婉開口:“世間最清楚內裡的,是公主的師父東方先生,不是奴。”

我看著他,費思。

秦不思耷拉著腦袋細細把玩自己的衣袖,而後再未抬頭。

馬車停了下來。駕車人在外提醒:“總管,到了。”

我立刻掀了車簾朝外看去。

懸在車頂上的四盞琉璃風燈皆亮了起來,朦朧昏黃的光線淡淡撥散了雨夜的一片黑暗,不遠處,泗水之畔,有兩人兩馬停立著。許是剛見我們這邊亮起的燈火,但見那兩人身子一轉,隨後便有一人急急朝馬車跑了過來,淡黃色的斗篷飄飛在雨水下宛若淋溼的蝴蝶翅翼,熟悉清雅的容顏在隨風撩起的帷帽輕紗後若隱若現。

我心中一暖,忙轉身推開車廂門,伸臂雨中,等待著阿姐。

夷姜跑到車下卻停住了,抬頭望著我,手臂緩緩揚起,遲疑地頓在半空中。

我看著她的眼睛。往日無瀾如秋水的眸子裡此刻再不能平靜,淚水翻滾著,晶瑩欲滴。

我垂手握住她的手腕,笑意自若:“阿姐想夷光沒?”

“夷光……”她哽咽一聲,淚水倏然落下。

秦不思戴好斗笠跳下車,反手關了車門。

夷姜一入車內眼光便停在躺在床榻上的湑君身上再移開不得,她伸手擦擦淚水,滿臉悲傷:“他……”

我扶著她走至塌側,輕聲:“此人貪睡而已,明日辰時他便醒了。阿姐不用擔心。”

夷姜愣了愣,顫微的手指慢慢滑過湑君安睡的容顏。

“湑君,湑君……”她低聲呼喚著,臉上神情時而溫宛思念,時而深情刻骨,時而又不知怎地暗淡蒼白,滿是愧疚和怨愁。

“阿姐,這是無顏的豫侯令牌。你帶著它,以防不備之需。”我垂手,將一塊金令塞入夷姜手中。

夷姜呆望了令牌半響,抬頭,看著我,淚水又起:“夷光,阿姐多謝你,阿姐知道自己……”

“阿姐休得胡說什麼,”我伸手按住她的嘴,微微一笑,道,“我給湑君喝了忘憂散,明日起來後他便不記得前世所發生的任何事,他不再是南梁公子,而你也不再是齊國公主。阿姐你帶著他,找個地方埋名隱姓,安穩過日子吧。”

夷姜蹙眉,拉下我的手指,擔心:“無顏他會不會為難你?”

我揚眉,眨眨眼,好似得意得很:“怎會?你知道的,他從來都不敢衝我發脾氣。”

夷姜忍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對。他怕你。”

我抿唇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們趕快上路,早日遠離是非早日為妥。阿姐可有打算去哪裡?”

夷姜呆了呆,眸光飄忽車外:“穆侯說我們可去晉國,他會為我們打點好一切。”

我皺眉,思量一下,低聲囑咐:“阿姐千萬不可去晉國。”

夷姜不解:“為什麼?”

我嘆氣,負手沉吟片刻後,才慢慢解釋道:“亂世之時,大爭之世。穆侯心比天大,萬事利弊、善惡權交不過都在一念之間。不僅是他,無顏也是。阿姐的處境唯有依靠自己,切勿託付於任何人。夷光此生註定陪伴無顏身側,為免日後心念一差生何不好的事端,阿姐的去向夷光也不探聽關心了。但天下有三處你一定去不得,西夏,北晉,南梁。其餘兩國,阿姐可自斟酌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