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從男性擴大到女性,再延展至閤家之歡(適合女性及家庭消費的專案,有量體裁衣,吃飯飲茶,做頭髮,購正版書,買翻版名牌手袋、波鞋、內衣褲,等等,就連傳統上只向男性提供的按摩業,也順應潮流地推出了家庭套餐)。網上說,香港名作家李碧華在節假日“最熱衷的一件事,就是一身便裝呼朋喚輩,齊齊過境到深圳,先去書城揀書,然後開著車在市區繞來繞去,尋覓美食,她說深圳什麼菜都吃得到,且物美價廉,在深圳吃什麼去哪吃,她比一般深圳人都清楚。”
據港府統計,2001年香港居民前往內地達5200萬人次,較96年增加80%,年度在內地的消費為276億元,其中單在廣東省的消費已達203億元,佔內地旅行消費總開支大半。做為港人北上消費的首選,從羅湖入境的年人流量已逾7000萬人次,平均每天有20萬人次。聯檢大樓附近的羅湖商業城日均客流量高達二萬多人次,節假日且高達七至八萬人次,顧客中九成以上是香港人。很顯然,與其說去深圳旅遊,不如說是去消費,與其說是消費,不如說此事正在內化為香港人的生活方式。其實,地球上有不少國家和地區之就近的“境外”都存在著一個“深圳”,例如直布羅陀之於西班牙人,澤西島之於英國人,當溫哥華市民於週末紛紛越境湧入美國,美國人則紛紛越境湧入了墨西哥。雖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過,天下的此類“旅遊者”相信也不都是會為了買便宜貨而來來往往,香港人應該也不例外。深圳的物價低是低,但是加上旅費和時間這兩樣最珍貴的東西,賬一點也不難算,遑論新界地區的同類消費品價格正在向下趕超深圳。再親眼看看羅湖那“爆棚”的人潮,切膚地想想人潮中的百般皮肉之苦(今年復活節假期,21萬人經羅湖進入深圳,擁擠中,六旅客當場暈倒),任何正常的旁觀者都有可會生出與我一樣的疑心:欲養成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壯遊”精神,除了賬面上的利益,想必還另有所圖。
一個專程到深圳做頭髮的香港女人承認,如今在香港做個頭發,也不過六、七百元,但她還是寧願上價格差異不大的深圳去做,因為心裡“舒服”。有一些重要的背景資料這個女人沒說出來,或者,她自己心裡也不很清楚:深圳的髮型師,月薪幾千,而他在香港的那個同行的月入,隨便就是數萬。這很可能就是“舒服”的根源。中文大學市場學系今年進行的一份問卷調查顯示,北上消費的市民主要分三類:“享樂一族”、“面子一族”及“節儉一族”。其中“面子一族”的族群最為龐大,佔43%,並以低收入人士為主。其北上消費的主要動機是“為了追求被尊重的感受。”受訪者在小組分享時透露,他們在香港消費時很有挫折感,不受尊重,例如不滿小費少、光顧金額低等,但他們卻在深圳重拾這些尊嚴,感覺自己“是一個大款”。一名長者說,在香港做腳底按摩,給(按摩者)二十元小費,“唔該(多謝)都沒一句”,深圳卻“當我是老爺,鞠幾個躬都不止”。
性別研究專家指出:只有當一個女人混得不如另一個女人,這兩個女人才有發展親密友誼的基礎。消費者和市場之間的關係雖然不盡如此,但是,如果我們仍相信股市和樓市都是“信心”產業,那么二十世紀以來的旅遊業,就很有可能與“自尊心”有著密切的關聯。上世紀四十年代末,眼見歐洲遊客群起湧入巴西,利維斯史陀()因在《憂鬱的熱帶》一書中斷言:“旅遊的時代已經結束”。事實上,旅遊的時代非但未曾結束,反而因利維史陀深惡痛絕的那種“賓主互相之間的做作”而蒸蒸日上。聖誕新年在即,羅湖橋頭,鵬城內外,想必又是一番人山人海的萬民歡騰。在此衷心地敬祝賓主雙方各得其所,聖誕快樂。
扒扒垃圾
Paparazzi,中譯“狗仔隊”。畢竟港式譯法,總覺不甚妥貼——“狗仔”二字雖然傳神地表現出Paparazzi那種以超靈敏嗅覺窮追不捨之專業精神,但以我個人所見之香港“狗仔隊”,雖然大都偏瘦,卻並不總是採取勞動密集型的作業方式,故一個單幹的獨行“狗仔隊”便不可以複數的“狗仔隊”稱之,同理,亦不可將一位隻身救火的孤膽英雄稱為“消防隊”,或者“朕即國家”。當然,也不可將“狗仔隊”一詞自行非團隊化為“我是狗仔”,這樣說未免流於自我“卡哇伊”美化,並且也很容易招惹愛狗人士的反感。
按照通行的解釋,義大利文 Paparazzi出自費里尼1960年作品《甜蜜生活》。馬斯杜安尼飾演一名專做上流社會花邊新聞的記者,這種職業,電影裡叫p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