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走進書房:“霑哥兒,您猜,誰來啦?”
“誰來啦?”
少臣笑而不答,他把門簾子挑了起來,向外邊點點頭。曹霑注目而視,只見一位漢子從門外走了進來,細腰乍背,高挑身材,寬腦門兒,大眼睛,背後梳著一條又黑又粗的大辮子:“霑哥兒,您好啊,給您請安啦!”言罷後退幾步,又緊走兩步,一安到地!
曹霑真是愣住了,不過還是伸出雙手相攙:“不敢!不敢!您是?”
來人與少臣故不作答,只是相視而笑,笑得曹霑好不尷尬:“少臣哥!”
來人止住了笑聲:“要是換在大街上,我也認不出您來,我是十三齡啊!”
“哎呀!我的齡哥兒!”曹霑驚喜若狂。上前一把抱住,“都快十年啦,您怎麼才來呀?”禁不住喜淚盈盈,滴滴腮下。
丁少臣站在一旁說:“齡哥兒,我說的沒錯吧,霑哥兒見了你,非樂哭了不可。霑哥兒,再告訴你件事兒,齡哥兒還帶了個人來,你也認識。”
曹霑抹了一把眼淚:“是個啞謎。”
十三齡挑起簾子,向外邊說了一句:“進來吧。”應聲而入者,原來是宜老爺家侍候卿卿的明珠。
“啊!是明珠,認識,認識。”
明珠給曹霑請過安之後,遞過來兩盒芝麻酥糖:“她說這兩盒糖不是五嬸給的,是格格賞的,讓您吃了,甜甜嘴,苦苦心。”
“這話是什麼意思?”十三齡自然不解其意。
丁少臣插了一句:“又是一個啞謎。”
其實曹霑心裡一清二楚,可他只能跟明珠說:“你回去替我謝謝五嬸,得了空兒,我給她老人家請安去。”
“您是該常去請請安、聊聊天,您五嬸跟我可時常念道您,在江寧如何如何,您病了她又如何如何”
“好好好,我一定去。”曹霑為了轉移話題,便跟少臣說:“少臣哥,也不給客人沏壺茶喝。”
“噢噢,你瞧我”少臣說著走了。
曹霑怕明珠再提卿卿的事,趕緊問十三齡:“老伯母的身子骨兒,還挺硬朗吧?”
“我到底來遲了一步,過世啦。”
“呦!”
“幸好沒受什麼罪,明珠賣給了宜老爺,不能常回家,多虧同院有位老街坊陳姥姥照應著,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嘛,故而我們哥兒倆給陳姥姥磕頭,認了乾媽。”
“齡哥還是一片俠肝義膽。”
“俠肝義膽四個字我不敢當,可我們在江湖上靠賣藝為生的人,不講義氣可不行,一步走錯了,同行們會罵你沒人味兒,往後人家就不跟你共事啦!”
“對對,為人處世原該如此。官場中沒有什麼真格的,彼此猜疑,互相欺騙,爾虞我詐,落井投石。唉,沒意思。我們家在江寧是什麼樣子?齡哥兒你可是親眼得見,如今又如何?你也是親眼得見”
“霑哥兒,這些年來你就沒去投考?”
“考了兩回,都沒考取,我一是心灰意冷,二是有件事兒我想不明白。我瑪發為接駕虧空了帑銀,已然補齊了。可我親阿瑪當了三年的織造,又虧空了二十幾萬兩銀子,是他貪贓了嗎?沒有。我們家買房子買地了嗎?也沒有。錢都哪兒去了呢?我想是都打點了關節啦。”
十三齡兄妹點點頭。
“既然當官要虧空銀子去犯罪,我為什麼放著老百姓不當,非要當官不可呢?”
“哈妙論,妙論。”十三齡跟明珠說:“你聽聽,跟霑哥兒聊天,就是長見識。”
“嗻!人家說我這是謬論。”
這時少臣把茶沏來了,還引來了紫雨、墨雲和玉瑩。大家久別重逢,還包涵了點劫後餘生的意思,所以分外欣喜,大家“齡哥!齡哥!”的叫著。十三齡給大家引薦:“這是我妹妹,叫明珠,如今在宜老爺家伺候卿卿格格。”眾人互相見禮。
“我叫墨雲。”
“我叫紫雨。這是我們家姑娘”
“我叫玉瑩。”
“明珠給姑娘請安,早聽我們大奶奶說過您,不單生得美貌過人,而且還很有學問,除此以外,還特別知道疼人。”
“瞧你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話兒。”玉瑩樂了:“一定是格格教的。”
“明珠給紫雨、墨雲兩位姐姐請安。”
“哎呀!行了,行了,這點繁縟的禮節都讓你們學來啦!大家都快坐下,我發糖了,一人一塊。”曹霑開啟酥糖的盒子,給大夥兒發糖。
大家高興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