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上,閉眼思念著宮中的人。
冷不丁聽見假山那頭傳來腳步聲,還不止一人,好幾道呢。她噌地一下站起來,理了理裙子,走到門口去看。
方淮與趙孟言伴著皇帝走了過來。
皇帝在笑:“孟言,眼下看也看過了,你覺得這嘉興第一美人與咱們京城第一美人,到底誰更好看些?”
趙孟言面上也全是笑意,桃花眼斜斜上揚,春風得意的樣子。
“依臣看來,還是咱們京城第一美人要更有風韻些,笑裡含春,曲中蘊情。這陳家二小姐美則美矣,似乎缺了那麼點靈氣,呆呆的。”
方淮不同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皇帝奇了,挑眉:“你哼什麼?難道今日你對這美人之事還有見解不成?”
方淮瞥了趙孟言一眼,道:“臣對美人無甚見解,但臣對趙大人的話有些意見。京城第一美人是摘星樓的清倌,風月之人自然別有風月之韻。今日這陳家二姑娘是大家閨秀,要論眉目含情這種事,自然遠有不及。”
趙孟言含笑睨著他:“那又如何?甭管這嘉興第一美人到底如何,你剛才難道沒瞧出來麼?陳大人和他那長子處處讓陳二姑娘出面,又是替皇上端茶倒水的,又是要陪同皇上去南湖遊船的。依我看來,這陳家怕是有意讓陳二姑娘和皇上傳出段什麼佳話。”
“佳話?”皇帝抬眉,不輕不重地笑了聲,“朕沒這樣好興致,倒是你比較好這一口,要不,朕讓給你。”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就到了主房門口。見昭陽站在耳房前,趙孟言“咦”了一聲:“你住這兒呀?”
昭陽面上有點窘,忙道:“是大總管和李管事安排的,說是,說是怕皇上夜裡有點什麼吩咐,沒人照料不妥當。”
趙孟言哈哈一笑,側頭對皇帝擠眼睛:“大總管想得倒是周到,怕是早有先見之明,擔心陳家把陳二姑娘硬塞過來,索性先讓皇上您自己的人來照料著。”
皇帝瞥他一眼,眉心一蹙:“嘴上沒門沒把的,什麼都敢胡說八道。你腦子裡成天能不能想些正經事?”
下巴朝方淮一努:“向方淮學學,成不?”
他撩開袍子,朝主屋去了。
方淮轉過身來看了眼趙孟言碰了壁的樣子,面無表情地指指自己:“皇上讓你學學我,穩重成熟,胸懷若谷。你聽見沒?”
昭陽想笑,拼命憋住了。
趙孟言上下瞧瞧方淮,笑了兩聲,不緊不慢道:“穩重成熟,胸懷若谷?我看不見得,分明是未老先衰,死氣沉沉。”
他抬腿走了,走到一半想起錦囊裡的鐲子,又轉身走到昭陽面前,笑嘻嘻道:“對了,要是有人幫你尋回件你很稀罕的物件,你打算怎麼感謝他?”
昭陽一愣,哎了一聲,表示不明白。
趙孟言瞧瞧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小小的臉蛋未施脂粉,卻瑩潤白淨,唇角有兩顆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
他有心逗她,將錦囊摘下,在手中拋了拋,含笑說:“我呢,是個好心人,見不得別人痛失所愛。那日在集市——”
“方大人,趙大人!”
趙孟言話沒說完,長廊那頭忽然有人走來,打斷了他的話。他與方淮回頭看去,只見陳家大爺陳懷賢走了過來,一臉笑意:“前廳已擺好晚宴,家父著我來請皇上和兩位大人前去用膳。”
昭陽還記得自己是皇帝的試吃小白耗子呢,德安三番兩次叮囑過,這趟南下,她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論何時何地都要不著痕跡地先替皇帝做好試吃任務。她此時精神一振,趕忙打值了背,跟著踏出門來已然換了身衣服的皇帝一同往前廳去。
皇帝問她:“怎麼沒換身衣服?”
昭陽笑得很不好意思:“奴婢出宮統共就帶了三件衣裳,兩件在灶房裡穿,身上這件穿出來好見人。”
她當然不像他了,多金貴的人吶,這麼隨便一換,又是件月白色銀紋長衫,腳下的輕靴是淡青色的,仔細瞧著還有掐金雲紋。多好的行頭啊,雖然素淨,但怎麼看怎麼金貴,配上皇帝這麼好看的人,真真是相得益彰。
皇帝頓了頓:“就一套衣裳能見人,換得過來?”
正好抬頭就瞧見德安迎面小跑而來,他囑咐了聲:“這丫頭要帶在身邊,不能沒有像樣的衣裳。你去安排一下。”
昭陽心裡一動,感激地抬頭望著皇帝,卻見皇帝似乎不以為意,只隨口幫她一個忙罷了,壓根沒放在心上。
德安還在朝她擠眉弄眼地笑,她倒是沒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