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油燈忽明忽亮,分不清外面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張任孤身一人坐冰冷的地面上,目無表情,自從在德陽被俘,他已經是被碾轉關押了好幾個地方,每一次轉獄都是在夜間,乘坐的也不是那種普通的檻車,而是車廂完全用厚木板釘死的悶罐車,現在張任都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了。
不過這似乎不太重要,早已報著必死決心的他根本就不在乎劉澤將要給他的折磨,就算是將牢底坐穿,張任也絕不會屈服。
當初一同被關在戰俘營的還有數百名不願意投降的川兵,其中大多是張任的親兵部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戰俘陸續地都離開了,因為靖軍提出了一個近乎讓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不必投降,不必再加入軍隊,只需要在文書上捺個手印,承諾從此回家務農,不再參與敵對的軍事勢力,就可以離開監獄,還可以拿到回家的盤纏路費。
這樣的條件無不讓戰俘們砰然心動,誰沒有父母家人妻兒老小,不用再當兵,不用再打仗,可以回到親人的身邊,這種誘惑幾乎無法讓人拒絕。所以大多的戰俘在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按手印,歡天喜地地離開了牢獄。
就算是對張任死忠的心腹看著同伴一個個地離去,也不禁是心癢難耐,戰死沙場或許他們不曾皺一下眉頭,但有機會回到親人的身邊,這種煎熬卻讓他們無法忍受,可張任一日不離開監牢,他們也無法張這個口。
張任對劉澤的這種小伎倆是嗤之以鼻,在文書上按手印。也就是一種變相的要他投降的手段,張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但他不得不承認劉澤的手段的確很高,尤其是是對普通計程車兵有著致命的殺傷力,任何人都有父母親人,張任何嘗不想念自己的老母妻小,他完全能理解這些士兵的歸心似箭。
最終。諾大的牢房之內,只剩下了張任孤零零的一個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生死事小,失節事大,既然他選擇了這條道路,那就必須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吱——”牢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名獄吏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張任。平淡地道:“張任,你可以出獄了!”
張任坐在那兒,動也沒動,在他看來,這恐怕又是劉澤的花招伎倆,他冷冷地道:“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絕不會在降書上簽字按手印的。”
獄吏道:“無須你再按手印了,上峰有令。所有被關押的戰俘一律釋放,不附加任何條件!怎麼。你還賴著不想走?那就隨你便,不過我特地通知你,打今日起,戰俘營就不再提供任何伙食了。”獄吏似乎也懶得答理他,例行公事地交待完,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張任倒是疑惑了,劉澤會這麼好心,無條件地將他釋放?
獄吏呆板的面容倒是浮現起一絲笑意。“信不信由你。實話告訴你,靖王已經攻下了成都。劉璋舉州而降,上面說了,仗打完了,這益州太平了,也就不存在什麼戰俘了,你們不願意投降從軍的,就回家為民吧,反正都是靖王治下的百姓了。”
張任如遭五雷轟頂,劉璋降了,益州沒了,他彷彿一下子丟了主心骨,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兒半晌無言,他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成都不可能丟的……”
獄吏冷笑一聲,道:“虧你還是蜀郡人,都不知道這牢房就是成都的牢房,成都若沒有被攻克,你怎麼會出現在成都的牢房裡?”
張任徹底地傻了,原來他竟然已經到了成都卻懵然無知,當然這也怨不得張任,幾次轉獄都是黑夜,坐的又是密不透風的悶罐子車,呆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鬼才曉得已經是回到了成都。雖然他就早料想到這一刻會來臨,只是沒有想到來得竟然是如此之快,從他被俘起,也不過才過了十幾日的光景,成都居然就已經淪陷了。
益州的劉璋政權灰飛煙滅,張任就如同喪失了精神支柱一般,整個人一瞬間就垮掉了,他為之效忠的物件,他為之堅持的目標沒有了,張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他的生命傾刻間暗淡了下去。
他呆呆地坐在那兒,獄吏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半掩著的牢門在風中搖晃著,發出吱吱的響聲。
走出牢門,陽光刺眼地照射過來,張任不得不用手來遮擋。成都的街巷依然還是一般的舊模樣,但張任卻有一種陌生的感覺,物似人非,物似人非吶。
“張大哥,你終於出來了!”一個欣喜的聲音在張任的背後響了起來。
張任回過頭,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正是與他有兄弟之交的冷苞和鄧賢,兩人都換上了嶄新的靖軍鎧甲,胸前銀質青星的軍銜徽章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