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是一股強烈的馬廄和馬肉湯混合氣味,至今難忘。這便不得已使我想到是否驛站的生意不佳,老闆便把馬宰了用肉煮湯在飲食服務部出售。不過,只要埃斯苔娜在這裡,我就心滿意足,其他一切也就顧不到了。我思忖著,只要和她在一起,我一生便會幸福,其實,我心中非常明白,就在當時,我也一點兒也不幸福。
“你到雷溪夢的什麼地方呢?”我問埃斯苔娜。
“我到雷溪夢,”她答道,“和一位夫人住在那裡,過一種豪華的生活。她有能力讓我見世面,領我出人上流社會,讓我見識名流,也讓名流見識見識我。”
“我想你也很高興經歷環境的變化,博得更多人的崇拜吧?”
“對了,我想是這樣的。”
她那麼極其隨便地回答,我便又問道:“你看你談自己的事就好像談別人的事一樣。”
“你從什麼地方知道我是怎麼樣講別人的?得啦,別這麼說,”埃斯苔娜得意地笑著說道,“你不要期望我來接受你的教訓。我有我自己的談話方式。我倒要問問你,你和鄱凱特先生相處得怎樣?”
“我生活在那裡很愉快,至少——”我感到我又失去了一次機會。
“至少?”埃斯苔娜問道。
“不和你在一起,就是愉快,也只是一般性的愉快。”
“你這個傻孩子,”埃斯苔娜非常沉靜地說道,“你怎麼談這種無意義的話?我們談談你的朋友馬休先生吧,我想他一定比他家其餘的人都好吧?”
“他確實比其餘人更好,不和別人為仇——”
“還要加上他也不和自己作對,”埃斯苔娜打斷我的話頭說,“我最恨專門和自己作對的人。不過,我聽說他倒是真的不貪圖私利,妒忌。怨恨這一類的惡性他是沒有的。”
“我也這樣看,一點不假。”
“你就不能說他家其餘的人也像他那樣一點不假了,”埃斯苔娜說著,對我點點頭,臉上現出嚴肅的神情,又帶些嘲笑的意味,“他們總是圍在郝維仙小姐左右,纏著不放,一方面巧妙巴結,一方面打你的小報告,把你講得一無是處。他們監視你,造你的謠,寫信說你的壞話,甚至於寫匿名信,說他們一輩子被你坑害了,他們也要一輩子恨你,而你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樣地恨你。”
“我希望,他們不至於傷害我吧?”
埃斯苔娜沒有答覆,反而笑了起來。我想這可有些叫人納悶,便帶著非常迷惑不解的神情看著她。她這笑不是沒精打采的,而是充滿了快意。一直等她笑完了,我才有些羞怯地對她說道:
“他們要是真對我有所傷害,我想你不至於幸災樂禍吧?”
“我不會的,你可以放心好了,”埃斯苔娜說道,“你該相信我笑是因為他們傷害不了你。哦,那些圍住郝維仙小姐糾纏不放的人,結果害人反害己,自己倒黴!”說著她又大笑起來。雖然她告訴了我笑的原因,我還是感到納悶。我相信她的笑是出自內心的真情,可是又覺得她的笑過了分。我思索著,是不是其中還有別的我尚未知曉的原因。她看出了我心中的疑竇,於是便解答式地說道:
“我看到這些人受折騰,心中多麼地高興,你自然是一下子難以明白的。這些人的愚蠢可笑行為使我多麼開心想笑呵。因為你不是從嬰兒起就被關在這所怪房子里長大的,而我是在這怪房子中長大的。這些人表面上同情你,可憐你,暗地裡佈下陰謀詭計陷害你,因為你忍氣吞聲,無人幫助,所以聽起來句句是甜言蜜語。你沒有把腦子磨鍊得聰明起來,我的腦子卻給磨鍊得聰明起來了。你那雙孩子氣的幼稚眼睛沒有慢慢地睜大起來,所以也就沒有看見那種女騙子專門睜眼說瞎話的行為,她們從來不關心別人,偏偏說由於關心別人夜裡睡不著覺。你看不清楚這些,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埃斯苔娜說到這裡,可以看出,她重提舊事並不是把它作為笑料的,也不是從她個人的淺見出發。她的這副樣子不會是由於我的大筆遺產而造成的。
“有兩件事我可以告訴你,”埃斯苔娜說道,“第一件,雖然俗語說滴水穿石,但你可以不去理會它;你可以放心,這般人即使花上一百年時間也不會得逞,無論在大事或小事上都不會破壞郝維仙小姐對你的看法;第二件,正因為這些人疲於奔命,盡其卑鄙之能事來反對你而忽視了我,我倒要感謝你,這我可以發誓。”
這時,她滿臉的愁雲在霎時間內完全消逝了。她風趣地把一隻手伸給我,我捧住它在嘴邊吻了一下。“你這個可笑的孩子,”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