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最快活的時候,那就是他的眼前總是閃動著梅香的影子。這種幻覺並不是長久的,像一片水沼裡浮上來的泡沫,轉眼間就會因破滅而消失了。
這是曠野上最充實最豐盈的一個季節。秋天裡的草兒泛黃的曠野,呈現著大地上最怡人的如歌般的詩美。在茅草屋灰黑的門楣上流動著夢幻般清新的白靄,飄掛著一縷又一縷濃醇的馨香。
這種如梅香光潔的額頭和髮絲裡透出來的氣息,讓他久久的迷醉其中。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忍無可忍
站在塋地茅草屋的門口前,望著雲團洶湧的天空,韓金坊一下眼圈紅了,對蹲在灶口前往灶裡填著柴草的小夥計說,我想回家。
小夥計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家裡他還有三個姿色猶存的太太,便說,少爺真是有點兒想家了。
韓金坊不再跟小夥計說話,看著遠處山崗上的滿目荒冢,他想,死了的既然已經死了,活著的還是要好好的活下去。
幾天後,韓金坊跟隨著來送吃食的管家的一輛馬車,離開了那片韓家丘冢堆壘的墓地。路上,在回家的路上,管家才告訴他,老夫人病了,這次病得很厲害,一直說些胡話,很嚇人的。延春堂的邱先生給她切脈診過病,斷定她活不了多久了。
韓金坊心情為之一沉,苦著臉對管家說,你說,韓家怎麼接連的走著黴運?
管家沒有說話。他低頭看著路邊的片片如雲蔚蒸霞的小黃花。馬蹄與車輪碾軋過去,那些朵朵綻放的小野花變成了一攤攤黃色的稠漿。管家想了一會兒,他說,路邊的野花終究是野花,採到手裡也只不過能香飄幾日。時間長了,也是一把無味的乾草了。
只有家養的花最好了,雖說沒有太好的顏色和香味,卻最耐看最耐用的。
韓金坊對管家笑了笑說,你的意思我心裡明白,可是拈花惹草的生活也很有滋味的,這個你不懂。
管家瞥了一眼韓金坊,嘆氣道,民間的老百姓都說勸賭不勸嫖,勸嫖不相交,這句話太對了,怪只怪我年歲大了,總是說錯了話。
回到宅院,正是掌燈時分。韓金坊推開母親虛掩的房門,一個丫頭懶洋洋的坐在母親床前的一把椅子上打著盹兒。老夫人面色浮黃,眼睛閉得很緊很緊。韓金坊輕輕的拍醒那個梳挽著髮髻的丫頭說,幾個太太呢,她們怎麼不守在老夫人跟前?
那個丫頭說,大太太在成衣鋪,裁剪老夫人的壽衣呢。
二太太呢?韓金坊問。
一大清早去了高記銀匠鋪,給自己打製金銀首飾,好像快回來了,那個丫頭回答。
三太太在哪兒?
那個丫頭渾身哆嗦了一下,猶豫著不肯說話。韓金坊湊過去逼視著她,丫頭才怯怯地低聲說,三太太和九蟬去戲園子看戲去了,她們剛回來。
韓金坊聽罷點了點頭。
從老夫人的臥房裡退出來,韓金坊穿過寬敞的庭院,徑直來到三太太的臥房門口。從三太太的臥房裡,傳出來孩子一聲兩聲的啼哭。韓金坊跨步走進去,一個丫頭正在給床鋪上的孩子墊一塊尿布。三太太手拿著一把銀齒的梳子,慢慢的梳理著頭髮。韓金坊咳嗽了一下,走到孩子跟前捏了一把她的臉蛋,對三太太說,孩子長得這麼耐看,真像一個人吶。
三太太停下頭髮的梳理,頭也不回地說,當然像你了,不像少爺還能像誰?
不像,一點兒也不像我,韓少爺端詳著孩子說。
那會像誰?
倒像是九蟬,韓金坊板起一張面孔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種話你韓少爺也隨便瞎說?三太太拿銀梳的手在微抖。
韓金坊趕走了那個丫頭,回頭對三太太說,你不要瞞我了。他沒好氣地說,孩子到底是誰的,只有你心裡最明白。
三太太大聲嚷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老實的告訴你,只許你出去玩女人,就不許我在家裡玩男人麼?這就是我對你採取的一種報復。韓金坊,我恨死你了。
夠了,你做得太過份了。韓金坊在這種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自迎娶了三太太以來還是第一次拍起了桌子,把一張古舊的八仙桌上的茶杯震落在地上,瓷片紛飛的破碎了,茶水濺溼了韓金坊的鞋面。他繼續說,如果這孩子真是別人的雜種,我要把她捏死,不捏死她我心頭會窩著一口氣。
三太太用譏嘲的口吻說,好啊,我懷疑你是在亂葬崗子吃了虎膽,不怕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就捏死她吧。
你以為我不敢嗎?韓金坊走過去,拎起捆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