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輕輕轉了轉,“阿哥,慢,先讓我猜猜阿哥說的是什麼伎倆。”
燭淵隻手撐額,但笑不語。
爾後,龍譽輕捏著自己的下巴不輕不重地吐了八個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嘖嘖嘖,看來以後我不能再說阿妹蠢了。”燭淵笑意濃濃,別有深味,“阿妹說得沒錯,正是這個道理,不過好在南詔那些爨蠻還沒有蠢到底白白讓他人坐收利益,否則閣羅鳳便不會到苗疆來找阿妹。”
“我對南詔之事可謂一無所知,找我,又能怎麼幫他?”那日,她並未詳問閣羅鳳,如今倒是想明白卻不知道問何人了。
“他既然不惜將南詔大王子的臉面扔到地上給我踩也要求得阿妹的幫助,這便證明阿妹有過人之處,屆時自當知曉。”燭淵忽而垂下了右手,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昂頭看著晨空。
龍譽看著燭淵的側臉,忽然一道細小的寒芒閃過腦海,使得她眼眸驟然一縮,右手驀地覆上了燭淵的左手,聲音低沉得近乎黯啞,“我知道了。”
“哦?阿妹知道什麼了?”燭淵輕輕挑眉。
“我知道閣羅鳳來苗疆的真正目的了。”龍譽黯啞著聲音,不知不覺地將燭淵手抓緊,眼神寒涼,“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幫助,亦不是苗疆的相助,而是……”
“而是,阿哥的力量。”他無人能敵的頭腦,對將來的預知之力,以及他們的眠蠱之力。
若是這樣的話——
龍譽的眼神驟然變得狠厲,敢把主意打到她阿哥頭上來的人,管他是何人,管他的生死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她也不會饒他!
她不知若是他的出手相助會給他的身體增加什麼樣的負擔,她只是絕不允許他受一點點的傷害,就算只是一點點的難受,她也不允許!
就算苗疆一直維持著如今的狀況,她也絕不會拿他去換苗疆任何的改變!
閣羅鳳——
“阿妹。”感受到龍譽心底陡起的凌厲與殺意,燭淵將右手覆在她手背上,輕輕握著,讓她因他而變得緊張狠厲的心平靜下來,“阿妹,看著我。”
燭淵掌心的涼意讓龍譽稍稍平靜下來,聽話地抬眸與他對視,只見燭淵忽然間笑得溫柔,“阿妹在想什麼?”
“在想怎麼殺了閣羅鳳。”龍譽眸中狠厲未退,如實而答,燭淵心頭一顫,繼而抬手攬上她的肩,將她輕摟到懷裡,笑得無奈,“傻阿妹,自己聽聽你說了什麼話,殺了閣羅鳳?那誰來給苗疆好處?阿妹前一刻不是還在想著怎麼從閣羅鳳身上為苗疆鋪一條走向平和美好的大路麼?”
“可那是前一刻,這一刻我改變主意了。”龍譽靠著燭淵的心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殺意與寒氣遍佈的心慢慢平復,“想讓阿哥不好的人,都得死。”
“阿妹這是把我想得何等的嬌弱?”燭淵將下巴抵在龍譽頭頂,感傷吐氣,“虧我還自認這天下間沒人傷得了我,阿妹竟是把我想得比女人還柔弱還不如,太傷心了。”
這天下間,能傷他的,只有她一人,只要她好好的,這世上便沒人傷得了他。
龍譽將臉貼在燭淵胸膛,咬唇不語,她當然知道沒人傷得了她的阿哥,她只是怕,擔心害怕而已,她如今很害怕她所不能預料的事情,他的白髮,他的左手,他遇見她後所承受的痛苦,皆是她的不可預料所致,所以她害怕,害怕再有什麼意外發生。
她不是他,她不會卜卦,不會對將來發生的事情有預感,所以她只能小心地疼著他護著他,讓所有對他不好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如今,既是牽繫到他,她寧願放棄她所決定的三年。
“我的力量?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又有何力量值得他人覬覦?阿妹這是把我想得太好了。”燭淵的面上,從沒有強烈的悲傷喜怒,即便是生氣,也是含著淺淺的笑意,彷彿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撩動他的情緒,“況且,苗疆如今的主可是阿妹,而不是我。”
“我的阿哥,就是很好,誰也不能比。”龍譽忽然抱住了燭淵的腰,昂頭,看著燭淵,釋然道,“阿哥,我什麼也不想了,哪兒也不想去了。”
她是苗王又如何,若是她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就是奪得這個天下,又有何用?
更何況,這苗王之位,本來就不屬於她。
“可是阿妹,我倒是想出去走一趟,活了幾十年若是都沒離開過苗疆就這麼進棺材的話,我覺得太丟人,不適合我。”燭淵嘴角噙著淡淡笑意,“似乎不對,我還跑過臨淵城一趟,揚州也跑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