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內,頓感疲憊,不覺微閉了眼,將背靠在了後壁之上,轎內有微微的酒香,是我很熟悉的那種能暖身的酒,朝錦帕之下看過去,只見轎的斟壁之上有一個小小的金制把手,伸手一拉,那暗格便露了出來,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方紅色的絲帛,上書兩行字:秋風蕭瑟,百花凋零,唯製得綢花,換燦爛滿目,於轎前回首,見紅緞披頂,龍珠映光,恍如雲中夢裡,知一路錦帔,珠翠蓋頂,行路過長,備琥珀瓊液,望能稍解其乏。
這字和那一行行使君家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字型卻是一模一樣,衝雲破霧,鐵曳銀劃,述說著細緻到了極處的關心,且字跡墨厚處未乾,想是才寫下的。
這喜轎之中的酒,也是他備下的吧,暗格恰好在視線往下,喜帕不能遮擋的地方?
他怕我來不及拜堂,寒症便發了?他忘子,再過兩天,才過了十日,他加諸於我身上的內力,尚未消耗完呢。
我沒有服下太子給我的藥丸,因我不需要兩年時光,親族已逝,再活兩年,對我來說,卻是太過苦痛,如我逝去,那麼,剩下的三星也會得了解脫吧?
輕輕地揭開磨沙的瓶蓋,將那瓶甘甜的酒液倒了入嘴,心情平靜之後,反倒象以往一樣,真有股暖流浸入心肺間了。
轎子停了下來,儐相唱諾:“新郎請立於轎前,新娘子落轎……”
轎身前側,轎簾揭開,喜帕之下,有一個袖繡金龍的手臂放在我的眼前,小麥色纖長的手,大拇指之間隱有硬繭,手指上套了一方白玉的斑指……
我遲疑了一下,喜娘忙在旁低聲道:“新郎搭躬了……”
我這才將手放在了那袖臂之上,卻感覺他渾身微微一震,接著便放鬆了下來,領著我往堂前而去。
入得堂來,首先便是昌王奉了聖旨代皇帝對新人進行的勉勵訓誡,此時滿堂的賓客俱皆下跪,與民間向父母跪拜不同,卻是以聖旨代皇帝皇后,進行拜堂儀式,第二日,才入宮正式拜見皇帝皇后,以及皇太后等長輩,再拜皇室先祖,這才算是整個禮成。
觀禮的賓客在兩邊竊竊而語,儐相引讚的聲音:“新郎新娘直立花堂前…新郎新娘就位……新郎新娘進香,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我被喜娘扶著,被動地站著,跪下,再站著,再跪下……終於聽到一聲:“禮成,送入洞房”。
我不由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卻聽他貼近我的身邊,低聲道:“累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波瀾至
我沒有答話,他恐是聞到了我嘴裡的酒香,笑了:“幸好備下了那酒。”
這時有人道:“皇兄,飲了合巹酒之後可得出來跟我們耍耍,別盡顧著新娘子了。”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有人道:“昌王爺,你也快了,別捉弄你皇兄,春宵一刻啊……”
這些人當中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認識的,他們卻已不認識我了,三年前的翩翩少將,粗魯狂放,曾約一起逛青樓,行花船……雖然最後總是被小七從中打斷…他們哪曾想到,少將卻如今已然弱質纖纖?連身高都矮了半分?他們不會認識我,也不會猜出來我就是那位當年與他們嬉笑打鬧的少年將軍。
我終被擁進了內室,外室聚滿了前來鬧房觀禮的貴室子弟。
接下來,便是要挑喜帕,飲合巹酒了吧?
金制的秤桿伸到的喜帕之下,眼前的紅色遮擋被揭開,眼前一下子明亮了起來,驟然而來的亮光讓我有些不適應,不由微微閉了一下眼,這才睜開了眼,看清面前的人,玉帶蟒袍,捲雲冠,金玉垂疏從臉頰而下,眉眼清俊得如遠山空谷,眼眸如墨玉一般,胸前的五爪金龍似要破雲而去。
燭紅搖動,將他的眼照得灼灼而光,他望著我,良久都不曾眨一下眼,我笑道:“王爺,您不認識妾身了嗎?”
他這才垂了眼,俊眼含憂,低聲道:“本王很怕,揭開頭蓋的時候,卻是……”
“卻是另外一個人?王爺,您可真會說笑。”
“是啊,本王說笑的,說笑的……”他臉色有些靦腆,看在我的眼裡,卻俱是虛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知道所有一切之後,彷彿什麼都已然改變了,他的一言一行,對我來說,是那麼的刺眼。
我不想再望他,就站起身來,提起裙襬,欲走到那放置了描紅杯盞的地方,可走了幾步,卻感覺身上寒意入骨,頭便有些昏了,心想,難不成那半年的時間快到了嗎?
他一把扶住了我,有些擔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