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少不看書、不習武,如何能知道那麼多的事情,磨鍊出一身不弱於鳳還樓一品殺手的修為?像他這種長於謀略、精於運籌之人,豈會把整日的時間耗費在睡覺上?
裝睡託病、扮痴作癲,他不過是為了迷惑靖國府眾人的耳目,金蟬脫殼去做自己的事情。
但是想著過去天天晚上床榻下竟有一具屍體,深衣覺得渾身��沒擰�
頭上府衛首領仇平的聲音低沉道:“確實已經死了。闖湖之人,可有蹤跡?”
“稟大人,苑中有打鬥痕跡和血跡,所有房間均已經搜查過,沒有發現任何人。那人武藝極高,恐怕刺殺陌少後已經逃脫了。”
深衣一驚,還好船圖廢稿昨兒都已經收拾過,最後的成圖她已經隨手揣進了衣服裡。這些府衛去搜查時,不過能看到一些矩尺工具,查不出什麼東西來。
仇平道:“也罷,此事我當先傳報老太君知曉。——傳令下去,今日在場知情之人,切勿把此事聲張出去。若是讓衙門知曉,給我府安上個與江湖人士勾結的罪名,沒人擔當得起!”
諸兵丁齊刷刷道:“是!”
卻又有人問道:“仇大人,此事是否應該報由國公知曉?”
仇平哼道:“國公與海庫令主遠赴風暴角平寇亂,千萬裡之遙,如何報得他知?!”
頭頂上的人聲散盡,深衣只覺身邊人猛的一搐,開始劇烈嘔吐,濃重的血腥味頓時在黑暗中瀰漫開來。
深衣唬得不知所措,只能一下一下撫著他清瘦見骨的後背,感覺到他顫抖得像一片風中的樹葉。
雖然看不見,她卻知道那一口口吐出來的都是淤血。
監兵那一掌,若落在別人身上,怕是早就氣絕而亡。陌少雖活著,卻不知還能撐上多久。
深衣心中悲慼至極,輕輕俯身自背後抱住他,哽咽泣道:“你不要死……”
她不敢用力去抱,只是緊緊依偎著他的後背,彷彿只有感受到那貼身的一團熱氣,她才能稍稍心安,卻又無比恐懼那熱氣不知何時就會散了去,獨獨留給她一片永遠的冰冷。
孤寂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一道瑩綠冷光,將這暗室幽幽地照亮了。
深衣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是一方斗室,與這斗室相連的,似乎還有一個更大的空間,籠罩在晦暗之中。
“燈……”
陌少的聲音低如蚊蠅,深衣抬頭,果見坑坑窪窪的牆壁上插著兩盞清油燈,旁邊放著火摺子。
深衣點亮了燈,只見陌少面如金紙,嘴角鮮血刺目,軟軟地靠在壁上。他勉力睜開眼,張嘴無聲道:
“來。”
深衣跪坐在他身邊,拿衣袖拭去他唇邊血跡。她手上抖著,卻似乎越擦越多,擦得他青白色的臉頰上都是,終於再也止不住淚,泉一般地湧了出來。
她不想露出軟弱,死死地咬了唇不哭出聲。
陌少的嘴角似乎翹了翹,“……是……為我?”
他說不出聲音,深衣辨出他的唇形和細弱的唇間氣流,抹了把淚,伸腿踹了腳監兵,恨聲道:“難道是為了這死老頭?”
陌少雙眉輕輕舒展開來,眸中有了些亮色:“我……不會死……”
深衣喜極,拉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眼角餘光卻瞟到監兵半露出來的背。
凌亂的背衫之下,有一隻多尾的白虎刺青。
鳳還樓四個閣子各以四靈獸為記,恰如上次死的那個凌光二品,是八尾朱雀,而這次的監兵一品,是九尾白虎。
這些刺青所用藥液特殊,一旦刺上,終身無法除去。
所以鳳還樓崛起這麼多年,除了一個陌上春,無人叛出。
陌少頸上,一向用頭髮遮著的,也有刺青。
之前聽他和監兵的對話,似乎他曾淪為鳳還樓的殺手。
深衣忽的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陌上春十二年前出道。
陌少十二年前失蹤。
陌上春七年前叛出鳳還樓。
陌少七年前回到靖國府。
這個時間,未必太巧。
莫非陌少就是那陌上春?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那陌上春是鳳還樓的自養殺手,所有自養殺手需在鳳還樓中訓練四年以上,方可出道。
陌少失蹤之前從未離開莫府,如何受訓?
南向晚說陌上春身高不過五尺,可陌少失蹤時已經十二歲,莫七伯可是身高八尺,他那時再矮,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