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會公開下逐客令?回到那個荒山野嶺裡去是我的一種愛好,我這人就喜歡試試新鮮事。”亨利先生緊蹙眉頭瞪著他,臉色全變了。最後大少爺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罵他是一條瘟狗。二少爺一下子蹦得老高,揮舞著拳頭,像是要揍他。大少爺羞愧難當,我記得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用手去碰亨利先生了。
雖然他用不同的言辭逢人便說自己的經歷的艱險,我覺得他的行為很不檢點,心裡納悶那些出大錢懸賞他的政府官員是不是都睡著了。坦白地說,有時候我氣極了,真恨不得去告發他,但我又有兩層顧慮:一來我這樣讓他在政府的絞刑架上理直氣壯地死去,老爺和二少奶奶將把他視為英雄烈士,永遠在心頭紀念他;二來如果我插手這樣的事,亨利先生在眾人的眼裡難逃其咎。與此同時,跟我們主僕倆過不去的人進進出出的越來越多,大少爺回家的訊息早就不翼而飛,傳遍了四面八方,可他自己無動於衷。跟他交往的人數量如此之多,背景如此之複雜,可是怎麼就沒有一個貪財的——我氣憤的時候經常對自己這麼說——去告發他呢?但是也沒有誰真正對他忠心耿耿。他騎著馬到處溜達,這是因為他出門之後家裡門可羅雀,而他本人比亨利先生的人緣好得多,另外還因為外面無法無天的私梟比起我來要安全可靠得多。
而他這樣四處奔跑自然會惹是生非。現在我就把一起惡性事件記述如下。讀者也許還沒有忘記傑西·布朗吧,她跟走私團伙打得火熱,奎爾船長就是她眾多的情夫之一。巴里先生回家的訊息她早有耳聞。在我的心目中她把大少爺本人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過這個女人生性喜歡拉大旗作虎皮,仍要借大少爺的名氣裝點門面,所以才搞了那麼多假戲真做。如今大少爺回來了,她暗自慶幸,以為這下子可以成為杜瑞斯迪府邸這一帶的常客了。大少爺每次外出她都在附近等著,這女人水性楊花自不在話下,而且還酗酒成癖,見了大少爺就用小販叫賣的歌詞左一個“我的好情郎”,右一個“我的好郎君”地唱呀叫的,據說還抱住他的脖子痛哭不止。說實在的,我聽了都有點難為情。大少爺平時總喜歡挑剔別人的過錯,到了這種時候比誰都沉不住氣,鬧了許多令人尷尬的大笑話。有人說他舉起柺杖,傑西就用她的常規武器——石頭來還擊。很顯然,他想跟奎爾船長商量如何懲治這個女人,結果惹得船長怒氣衝衝,一口回絕了。這場糾紛就這樣以傑西大獲全勝而告終。我那位高傲的大少爺給了她一筆錢,還親自上門賠罪,不難想象還讓她吻了吻,抱著脖子哭了一場。那女人單獨在薩爾威附近(具體的地點我忘了)開了一家餐館。我後來聽人提起過那麼一次,說是生意很不景氣,那是後話。
再說傑西剛剛來糾纏大少爺不久,有一天他到賬房來找我,態度比平時要謙和得多。“麥科拉,有一個瘋女人在這一帶耍賴。這樣的事我又不便親自去管,就來找你幫個忙。給僕人下個命令,把她攆走得了。”
我有點戰戰兢兢地說:“先生,這號骯髒的勾當還是您自個兒去吧。”
他沒詞兒了,扭頭就走。
不一會兒亨利先生來了,大聲地說:“好訊息!瞧你這派頭,我這份罪受得還不夠還是怎麼著,你還要給我惹麻煩。是不是侮辱了巴里先生?”
我回答說:“亨利先生,多虧您看得起還來過問這事兒。是他侮辱了我,而且我覺得他懷著很深的惡意。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也許沒有充分考慮到您的處境,如果您知道了真相還是要責怪我的話,那就儘管責怪好了。要是換了您,叫我幹什麼也不會推辭,就是去犯罪我也認了。”接著我就把剛才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對他說了。
亨利先生暗暗笑了,那種冷酷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他說:“你做得對。傑西·布朗這杯苦酒就讓他去喝乾。”說到這兒,他突然發現大少爺在外面,就推開窗戶,大聲喊著巴里先生,請他上來有句話要跟他說。
大少爺進門後順手又把門關了,然後看著我笑了笑,好像要克我一頓似的。亨利先生說:“詹姆斯,你向我控告麥科拉先生,剛才我做了調查。明人不用重說,我把他的一面之詞和你告訴我的情況都裝下來了。現在這裡也沒有外人,我想委屈你一回,講一句公道話。麥科拉先生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我很尊敬他,只要你在這個家裡就不要跟我休慼與共的朋友鬧什麼彆扭。你讓他去辦的那件事,那完全是你自己心狠手辣惹下的禍根,還是你自個兒去了結的好,我的僕人可不能用來幹這門子活兒。”
大少爺說:“應該說是我爸爸的僕人吧。”
亨利先生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