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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詞兒了!”

“半夜裡,面朝東,

眼淚汪汪落在胸;

別人相思想到手,

奴家相思一場空。

……

結識私情姐妹倆,

兩朵鮮花哪朵香?

葵花開來空長大,

桂花雖小滿園香。

……

天上烏雲載白雲,

地上白馬載將軍;

路上大車載白麵,

我姐肚上載郎君——“

孩子問道:“媽!這是誰?她唱的什麼?大灰狼在肚皮上不會咬人嗎?”

謝蘿緊緊捂著孩子的耳朵:“別聽!那是個瘋子,一會兒警察叔叔就會來治她——”

方隊長幹什麼去了?小郎睡死了嗎?怎麼不來管一管?孩子聽到這些詞兒有什麼好處?她絕望地對丈夫說:“以後別帶孩子來接見了,www奇Qisuu書com網你瞧瞧像不像瘋人院?”

唱的那位真的瘋了,唱幾句就尖聲浪笑一陣,桀桀地像夜貓子。人們終於驚醒了,院裡響起女囚的叫喊、嬉笑和方隊長、小郎的叱責。九斤黃在轟轟的人聲中啞著嗓子大叫:“來呀來呀——姐兒長得白又白,肚皮好像大供臺——單等郎君跪——跪——呣——”大概被一團臭襪子堵著嘴了。

謝蘿卷好鋪蓋,用自己的破頭巾把孩子的頭臉包好。拉開門,天空已變成淡淡的蟹殼青,一顆小小的啟明星出現在上弦月旁。丈夫彎腰扛起鋪蓋,困得睜不開眼的孩子呆呆地站在一旁。爺兒倆就像那彎月兒和星星很快要離開她了,謝蘿悲哀地說:“這一去又不知哪年哪月再見——”

“等下次接見吧!”丈夫顛了顛肩上的鋪蓋卷,“下次來恐怕就不準留下過夜了,方隊長還不吸取教訓?”

“都賴那個瘋子——”

“不,不,誰也不賴,賴咱倆的命,沒遇上好年頭兒!忍了吧!”

一陣風颳掉了他的破棉帽,謝蘿撿起來替他戴上。在灰白的晨曦中發現他的鬢邊出現幾綹白髮。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紀,便像個小老頭了,難道僅僅是由於和尚鰥夫式的日子才使他過早衰老的嗎?

“要走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謝蘿回頭一看,小郎正伸出一隻手:“交五毛錢!”

“什麼錢?”夫妻倆都懵了。

“住宿費!”

兩人面面相覷,五毛錢對於這對貧賤夫妻說來不是筆小數目,豬肉才四毛錢一斤,何況昨夜住的是狗舍。謝蘿氣不忿:“住狗舍還得交五毛?”

“住哪兒也得交,這是規矩!你要是捱了槍子兒,家屬還得交子彈費哩!”

丈夫放下鋪蓋卷,掏出口袋裡的毛票和鋼鏰,數了又數,抬頭說:“能不能少交點,交了五毛,我們爺兒倆就坐不上火車,一百多里地得腿兒著回去了!”

“不成!”小郎不管那套。

“大清早起吵什麼吵!”隊部門開啟,探出頭來的是方隊長。三張嘴一齊向她敘說,她看了看嚇得直哆嗦的孩子,嘆口氣說:“農場規矩不能違背,你交兩毛五吧!”

“怎麼上賬?”小郎不依不饒。

“照原數上!”

謝蘿扛起鋪蓋走向號子的時候,一眼瞥見方隊長正從衣袋裡往出掏錢。

九斤黃靠牆坐著,呸呸地使勁啐著嘴裡的臭線頭兒。謝蘿納悶:方隊長怎麼沒請她進禁閉室?柴雞告訴她:“冰箱”已經裝了一個了。是誰!哈!你再也猜不著,是老“豬頭”!

蘆花雞最最靠攏政府遵守規矩,她犯了什麼,會關禁閉?

立功的是白勒克和澳洲黑。俗話說得好:“近人死在近人手。”世界上栽跟頭的全栽在知根知底的近人手裡。雞窩組分兩大派:土雞和洋雞。這三個全是屬“洋”的,活動範圍、來往客人,有不少交叉重疊,甚至彼此隱秘部位的特點都從共同的狎客口裡瞭解得倍兒清楚。接見的時候,澳洲黑靠在鐵絲網的水泥柱子旁,眼巴巴地看別人去見親人,大包小包往回拿吃的穿的,心裡像開了副食店,甜酸苦辣鹹,什麼滋味都齊全了。正在懊喪地掉淚的時候,三王隊長喊三組接見。她透過淚眼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青年男子混在一群家屬中往屋裡走。那人背的旅行袋花紋斑斕非常顯眼,不是牛皮、馬皮,肯定是蛇皮,還肯定是東南亞的貨色!她揉揉眼睛,擦去淚水:沒錯!這是個熟人!在“嚇三跳”家裡見過面!

雞窩 五(5)

“嚇三跳”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期“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