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部分

耍俊�

老母雞在勞教隊出來進去過好幾次,撇著嘴說:“這有什麼新鮮?六六年以前只要是領過結婚證的來接見都讓過夜!你要眼饞,當初怎麼不找個長期的主兒呀!”

三個“雞”全沒有固定的主兒,都嘆了口氣。九斤黃無情無緒地哼哼起《十八摸》來:“……啷噹哩格啷噹!老漢推車過仙橋呀嘿……”

小郎把謝蘿一家子帶到禁閉室隔壁一間低矮的平房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一股酸臭直衝出來。兒子阿嚏阿嚏打了兩個噴嚏,尖叫一聲:“好臭!”小郎扔過一把笤帚:“湊合掃一掃,抱兩捆稻草搭個鋪!”

這是一間廢棄的狗舍,大約六平方米,走進去得躬著腰,淡淡的冬陽斜照著屋裡地下三四寸厚的塵土垃圾和幹狗屎橛,沒有電燈也沒有窗戶。夫婦倆叫孩子等在門口,手忙腳亂地打掃起來。得趕快收拾,天一黑,什麼也看不見,要是掃不乾淨,孩子傳染上什麼病,更揪心啊!

小郎嗤嗤笑著走回生著洋爐子乾乾淨淨暖暖和和的值班室。前兩天三王隊長就叫她收拾狗舍,說是場部撥給女勞教隊的兩頭德國純種警犬快運來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來了這對右派夫妻當替死鬼,他倆為了那個小崽兒,準得掃得倍兒乾淨,明兒一大早他們就走,正好給警犬住。

冬天晝短,還沒把垃圾狗屎撮出去,天就黑了,一陣陣刺骨的寒風颳得孩子抱著肩直蹦,謝蘿心疼得開啟鋪蓋把他裹在被窩裡,對丈夫說:“咱們得快點!”

等到鋪上稻草,領回冰涼的晚飯,彎彎的月兒已經升上樹梢。狗舍只有一扇門,開著門太冷,關上門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謝蘿不知怎麼辦才好,丈夫不慌不忙出去拾了幾塊半頭磚碼在牆角,搓了幾個草把,掏出火柴點著火,不一會兒,鋁飯盒裡的菜湯窩頭就咕嘟嘟冒泡了。他點起一支菸欣賞自己的傑作。臭烘烘的狗舍裡瀰漫了菜湯香氣,稻草和劣質菸捲的煙氣,跳躍的火苗把變了形的人影投在泥坯牆上,孩子在軟軟的草鋪上打著滾喊著:“暖和了!亮了!”

“像不像二十世紀的山頂洞人?”丈夫苦笑道,逗得謝蘿也笑了。

他們高興得太早了,半溼的稻草發出一蓬蓬濃煙,狗舍沒窗戶,嗆得三口人不停地咳嗽流淚。謝蘿用袖子擦去孩子臉上的眼淚鼻涕,卻忘了自己滿身塵土,擦得那張小臉變成個花狸貓。丈夫一腳踢開門,刺骨的寒氣又跟著進來。

“快關門!”謝蘿喊道。

丈夫慌忙用磚頭壓滅了餘火,關上門,阿Q式地說:“勞改農場還給了一扇門,咱們到底比幾萬年前的老祖宗強!”

真是書呆子啊!飢寒交迫的時候還去追憶老祖宗。不過阿Q式的處世法也是老祖宗的遺產,幾千年來人們就靠著麻木不仁才能在各種苦難中生存,太敏感的人都活不長,敏感的同義詞便是脆弱。脆弱者不是成了屍體便是成了精神病。據鐵絲網外傳來的訊息:當前只有煉屍爐和精神病院“客滿”!

數九寒天的西北風呼呼地搖撼著這間小小的狗舍,一條破棉被覆蓋著這個右派家庭,夫妻倆把孩子放在中間,盡力用自己的體溫保護他。孩子勞累了一天,輕輕打起呼嚕。丈夫伸出胳膊摟著謝蘿的脖子,感慨地說:“結婚十年,算一算,在一起度過的夜晚也就一年吧!”

還沒等謝蘿答話,遠處響起一陣尖利的嗥聲,孩子機靈一下醒來叫道:“爸爸!我怕!”

細細聽去,不像狼嗥,叫得有板有眼,依稀聽得幾個詞兒,狼可沒有那麼大能耐。謝蘿終於聽了出來,九斤黃在唱《十八摸》:“一摸……二摸……三摸……”

雞窩 五(4)

男人接見過夜給雞窩組刺激不小,特別是正當青春妙齡性慾旺盛的九斤黃,用老母雞的話:“這個娼馬子是輛垃圾馬車,上個十幾口子都不怕,人家本錢過硬!”幾個檔次高一點的“雞”瞧不起她,說她賤。九斤黃恬不知恥地說:“賤?幹哪行,都得練習,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嘛!離了男人,下邊的蝴蝶兒長上了怎辦?”進了勞教隊,吃食次,幹活累,她都能抗過去,就是當尼姑寡婦的滋味受不了。謝蘿的丈夫來過夜,好像用慢火細細地熬煎她的全身,她躺在炕上,一閉眼演電影似的盡是一男一女幹活的鏡頭。半夜過後,她忍不住了,騰地坐起來,大聲唱起淫穢的小調:應該讓那男的知道,這裡有更年輕更香更美的鮮花等著蜜蜂兒採呢!

九斤黃的嗓子帶點鼻音,又粘又膩,白天聽來還有點性感。在這凜冽的冬夜,遠遠飄來只給人留下恐怖。謝蘿抱著瑟瑟發抖的孩子,丈夫小聲說:“聽!她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