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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紅紫不紫的,像是貼了兩片薄薄的血腸。男人笑了,然後埋頭喝粥,嘴裡呼嚕呼嚕地響動著,小屋立刻變得生動起來。丫蛋兒忽然嚷嚷肚子疼,呂氏說趴炕頭上烙烙就好了。當媽的願意嘮叨,說八成是小黃雞給鬧的吧,丫蛋兒吭吭唧唧的哼得更難受。郭佔元放下筷子,伸手給女兒揉肚子,一邊輕揉一邊逗趣:肚子疼,找張能。張能沒在家,有事喊張發。張發又會揉又會掐,拉出一肚子稀芭芭①……

“哈哈……嘻嘻……”小屋裡迴盪起笑聲,很難得。見男人的臉色活泛,呂氏問:“今個兒咋回的這麼晚?”

“哎,咱這疙瘩又要鬧鬼了。”

第三十八章(2)

“咦?”

“日本人,啊不,是皇軍進了南溝。”

“切,哪天還不見幾個日本人?”女人收拾碗筷,很不以為然。

“不的啊,小鬼子來老鼻子多啦。得得,不和娘們兒說了。”

深夜,男人睡不踏實,老是翻身。呂氏也不睡,貪戀肌膚之親,便將身體貼上來,老郭往旁邊挪挪,越想躲,女人越糾纏。老郭心煩,就拱了拱敷衍道:“別動,我老了。”

“你還老?”女人極為詫異,說:“咋個老法?”

“咋老?”男人聲音很粗,一想到北炕熟睡的丫蛋兒,聲音低下來,道:“迎風淌眼淚,撒尿澆腳背。雞巴往回縮,卵子向下墜!”

“去你的!沒正經的。”女人嗔怪,內心卻充溢著真實的幸福感,頭在男人的懷裡埋得更深。

來南溝的日本人越來越多了,開始時三三兩兩,再後來大隊人馬開來。老虎窩村公所奉命招集村民,去河套裡挖沙子,墊平所有坑窪不平的路面。汽車輜重不時開進山溝,駐紮下來就沒有走的意思。呂氏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勸男人不要再去溝裡了,老郭卻捨不得那塊掌子地,說等到秋收再說。女人捂住男人的嘴說:“我怕啊,躲著東洋人點兒吧。”呂氏不敢設想,失去第二個男人將會怎樣,她一遍遍搖晃男人的肩膀,央求:“答應我,別要那塊地了,沒有乾的吃就喝稀的。”

老虎窩的居民注意到,這段日子火車站的夜燈不亮了,人們被禁止夜間外出。半夜三更火車進站之後,會響起雜亂的聲響,還有奇怪的口哨聲。宵禁反倒叫人疑神疑鬼,躺在炕上就能察覺土地的顫動,詭秘的汽車引擎聲時隱時現。燠熱蒸籠,人們都失去了往昔街頭納涼的愜意,只能躲在自家院落裡,仰望銀河如帶,看流螢閃動。靜夜裡,街頭巷尾響徹軍警巡邏的腳步聲,咔咔咔的大皮鞋叫人心悸,日本人的狼狗發出很有威懾力的低鳴。這天中午甘暄來趙家,偷偷告訴岳父,說日本人封鎖南溝了,勞工拉來了好幾趟火車呢,清一色的山東棒子。

“要幹啥?”趙前糊塗了。

女婿解開腰間的洋刀,一屁股坐下來,說:“你就甭問了。問,我也不知道。”

“沒安雞巴好心!”岳丈一扭脖子走開了。

趙成永一直沒出聲,這會兒衝妹夫笑笑,坑坑窪窪的麻子臉上蓄滿了和氣:“瞅我爹,越老越不會說話了。”

甘暄不惱,鬆開衣領道:“唉,有些事情還真不能說。”

過了十幾天,楊四海的老婆,應該說是郭佔元的女人來了,哭哭啼啼地找上門來,說是老郭失蹤了。女人大腹便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趙麻皮只能好言安撫,建議她說你去警察署報案吧。呂氏不相信趙成永,簡直哭得要背過氣去,說非得見見老東家才行。趙前一口回絕了呂氏,道:“俺老了,不管閒事。說不定,你男人見了鬼呢。”

老郭是下地幹活時失蹤的,甘署長心裡明白了七八分,煞有介事由警員記錄備案,滿口答應幫女人找找。郭佔元的失蹤一定與日本人有關,甘暄認定一旦皇軍甄別身份時,必定要找警察署的,而事實上,甘暄的判斷有誤,駐守南溝的日軍根本就沒有理睬警察署的意思。甘暄也不敢上門去找,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惹麻煩。別說是他甘暄,就是日本指導官也沒這個膽量。挺著大肚子的呂氏天天去警察署,哭得一佛昇天二佛出世,實在有礙“王道樂土”,甘暄等人又無可奈何。呂氏撒潑,怎麼鬧也不解恨,有個小警士就拍桌子嚇唬她。呂氏不含糊,手伸進自己的褲襠裡,摸一手稀溜溜黏糊糊的東西,劈頭蓋臉地罩在小警士的臉上。小警士被打暈了,全體警士義憤填膺,可是甘署長髮話了:算了吧,警察要愛民如子,總不能把娘們兒捆掉崽子吧?

假使上帝有知的話,也會驚訝不已。郭佔元和馬大吉是在同一時刻走進了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