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回後宅去了。趙大兒已收拾好,抱著小女兒回到家裡。正是:
忠僕用心本苦哉,縱然百折並無回。
漫嫌小說沒關係,寫出純臣樣子來。
吃飯之後,王中安排德喜、雙慶打掃客廳東套房,並閻相公舊日賬房。紹聞整理書帙,坐下讀書。一連半月不曾出門。
慧娘心中暗喜。王氏亦對冰梅誇道:“王中果然有個道理。”
王中又討了賣市房文券二紙,自尋主兒,以圖楚結息債。但急切不得有兌主兒。
且說紹聞一日在案上抄寫經書,只見雙慶兒拿了一個白筒丹籤,內邊一個雙紅單帖。抽出一看,上面寫著:“翌日煮茗候敘”,下邊寫的“張繩祖拜訂”,旁一行八個小字:“巳刻早降,恕不再速”。紹聞暗笑道:“果然!”因向書架上取了一個紅束,拈筆在手,寫了辭帖。吩咐雙慶幾句話,叫拿帖隨來人上張宅去辭。
雙慶兒跟來人到了張宅,張繩祖與王紫泥二人,桌上放著兩個小醬菜碟兒,一壺燒刀子,在那裡小酌。雙慶將帖兒放在桌上,說道:“俺家大相公多拜張大爺,本該討擾,爭乃家有個緊事,萬不能來。多拜張大爺休要見怪。”王紫泥笑道:“何如?”張繩祖道:“讓管家南屋裡吃茶。”雙慶兒道:“我不吃茶。”一溜煙兒跑了。
王紫泥道:“嘻,你請的客呢?依我說,管老九那個孩子,少調失教,橫跳黃河豎跳井,是任意的。譚學生是個有來歷的人家,況且滿臉書氣,他還有些父執正人,不如那一時就宰了,他來也罷,不來也罷。至於管家、鮑家兩個贏了也來,輸了也來。你偏不吃現成飯,卻把一百銀子送與譚家。到如今揹著篙趕船,人說你是沒星秤,你近來連秤桿子也沒了。”張繩祖道:“呸!你不說罷。你那時怕考四等,連一夜賭也像牽驢上橋一般。不是我牽的緊,你只怕連管老九那幾兩銀子,還沒福貝青哩。昨日考了個三等前截兒五十一名,你就上落起我老張來。咱兩個擊個掌兒,看譚家這宗銀子走了麼?說起你的賭,還沒我斷賭遭數多哩。”立起身來,走向門前叫了假李逵來說道:“你去瘟神廟邪街,作速把兔兒絲叫來。他若不來,就說我要薅他那秧子哩。”
假李逵去不多時,夏逢若已跟的來了。進門來,看見張繩祖、王紫泥便哈哈笑道:“妙呀!你兩個有什麼廝咬的事兒,請我逢老與您潑水解圍呢。”王紫泥道:“豆地裡有片兔兒絲,叫你割了,俺好放鷹,拿個老黃腳哩。”張繩祖道:“坐下說正經話罷。”夏鼎坐下。張繩祖道:“長話短說,你與譚學生是同盟兄弟,他贏了俺一百多銀子,原來是俺要贏管老九,放鬆與他贏的。我明日請他來賭一賭兒,這不是他的辭帖,竟是不來了。你與他是同盟兄弟,便宜邀他。你但能邀的他來,不論俺或輸或贏,只見他一面,就與你十兩銀子。”夏鼎道:“論起俺香火之情,本不該幹這事。只是他近來待我不值,我少不得借花獻佛。但只是這十兩頭,不許撒賴。”張繩祖道:“撒賴就是個狗弟子孩兒。你如今就去。”夏鼎道:“我如今去就是。”王紫泥笑道:“一對兒糊塗混帳鬼。他辭了明日席,帖子已是送來了,就是他想來,也還得幾天,沒有辭明日席,今日卻來的理。真真是我前日的場中文章落腳,‘豈不戛戛乎難之哉’。夏逢若道:“我要是宗師,定要考你個四等。他辭的是明日席,難說就不許今日親來面辭麼?我見了他,掉我這三寸不爛之舌,管保順手牽羊,叫你們甕中捉鱉。只是那十兩頭不許撒賴。”張繩祖道:“哄人只哄一遭,譚家那山厚著哩,難說我只請他一遭麼?你放心,俺在這等著哩。”夏鼎起身道:“你不送我,我如今就去弄的他來。”張繩祖道:“豈有不送之理。”夏鼎道:“不用送。”張繩祖道:“用軍之地。”王紫泥笑道:“得了頭功,重重的有賞。”夏逢若也回頭笑道:“軍中無戲言。”果然搖搖擺擺上蕭牆街來生髮譚紹聞來了。
正是:
從來比匪定招殃,直如手探沸釜湯。
強盜心肝娼婦嘴,專尋面軟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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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盛希僑驕態疏盟友 譚紹聞正言拒匪人
卻說夏逢若在張繩祖、王紫泥面前誇下海口,要招致譚紹聞,此非是顯自己能幹,全是十兩銀子的鼓動。一直向蕭牆街來。到了後門衚衕口,方走得一步,只見王中拿著一條棍兒,恨恨說道:“好賊狗**的,往那的去!”這夏鼎賊心膽虛,猛可的嚇了一跳,不覺的立住了腳。及見了南牆根一隻小黃狗兒,負痛夾尾汪汪的叫著往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