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林,他如不是大發達,即是他那文章,必不能傳。況且他們的文字俱是白描淡寫,直與經史無干。何苦以有用之精力,用到不利於功名之地乎?你只把我新購這兩部時文,千遍熟讀,學套,不愁不得功名。我看你這面容,功名總在你祖、父上,只是眉薄,未免孤身。魚尾宮微低,妻亦宜硬配。人中卻最飽滿,將來子女還要貴顯。”又問紹聞道:“你記得你的生年、月、日、時麼?”紹聞道:“我屬鼠哩,五月端午生,不知是啥時辰。”侯中有想了一想,唧噥道:“鼠是子,五月是午,子午俱是桃花煞入命,原主淫訛,在文人亦主才華,但不知時辰不作準。你下學時,可問你母親,說明白,好查干支。這命運是最當家的。”又問紹聞道:“你住這宅子,宮星配偶,是經先生們看過的?”紹聞道:“不知。”
中有把頭微搖了一遙又說道:“陽宅是養命之源,陰宅乃定命之根。宅子還不甚關緊,你的祖塋在何處哩?”紹聞道:“在城外六七里。”中有道:“待晴暖日,我去看一看。他們那些風水家,都是雲客,不通文意的人,卜則味雪心賦》、劉伯溫《披肝露膽經》,他們如何能讀成句?二十四山山向水法,誰能分的清楚!”
這端福下學時,把這話學說一遍。王氏喜不自勝。飯後叫王中把二門外廈房安置酒盤,叫紹聞到學中請先生看八字,到後廈坐。
紹聞依言。不一時,中有隨紹聞到二門外。紹聞駐足,讓先生進廈。中有指二門內房屋,問:“共有幾間?”紹聞未及回答,只見趙大兒搬著漆椅,依稀欲出。中有見有女人來,遂進門去,說道:“宅子如此寬綽。”王中酌酒,紹聞把盞。未及三爵,王氏自二門內出,趙大兒負椅子,放在窗外。中有飲酒中間,亦覺窗外有人動止,料是主人翁內主也。紹聞說:“酒似不暖。”中有道:“不吃了。”問了紹聞的生年、月、日、時,中有掀開三寸寬,四寸長,小黃皮《百中經》披閱。說道:“初七日才芒種,尚屬四月生人。這便無子午相沖;衝則主破傷。我前此看你的面相團聚,料無破損八字,今竟果然。這是天地間內外向孚之理,斷斷不易的。”又查出日時干支,大聲道:“好!好!這才是入格會局的大八字,這是真正飛天祿馬格!”何為學堂,何為貴神,逐一細說一番。次看執行,說道:“你是順行運,去五月節兩天,收作一歲運,一歲十一歲,十二歲運就極好。明歲,後歲,流年更好,一定是游泮的。你十六歲,科分更好。總是這個八字,得這執行,即不聯捷,總不出二十二歲,必中進士。後運且俱系佳境。你既從我讀書,我豈奉承你?看來這是一二品之命,妻、財、子、祿俱旺,更喜父母俱是高壽。”
這一席話兒,說的端福也不認的自己了,居然是左相甘羅,國初解縉。這王氏心滿意足,喜的欲狂,忍不住在窗外說道:“先生極高明。命雖是好,還要煩先生指教。”中有便立起身問道:“是誰?”紹聞道:“我娘。”中有道:“老嫂在此,不知道,我還不曾見禮。”王氏道:“不敢,不敢。學生費先生氣力。”中有便坐下道:“令郎這命,將來老嫂夫人要享一品誥命哩。”王氏道:“先生肯用心教訓,先生也是享名有福哩。”便叫王中再烘酒去,自己與趙大兒往後去訖。
王中又與先生酌酒,中有道:“王中,你的地閣極方圓,日後大有出息。待紹聞居官發財時,可叫為你捐個小官兒做。”
王中半聲兒也不應。飲酒閒談,至將下晚學時,方回碧草軒上去。王中以目送之,真咄咄怪事也!這正是:
去歲廟前顏色舊,今年軒上子平新。
侈談**池中物,恐是邯鄲夢裡人。
這王氏自此深服侯先生,幾恨相見之晚。向紹聞道:“你爹在京有書來,與你丈人要先生。我與你舅請這侯先生,就是你爹回來時,也是喜歡的。”次後看墳宅,說陰陽,王氏病風喪心,敢於胡鬧;侯子曲意先迎,兼能悅容。一宗宗打入王氏心窩裡,信真這個學問,上通天文,下察地理;這樣先生,天上少有,地下難尋。這紹聞也覺婁先生嚴明,不能少縱,不如這先生松活。所以根本既固,外物不能搖奪,侯冠玉在碧草軒上,得終三年淹也。不然為子擇師,極重大事,孝移易簀時,豈無顧命;婁孔諸人,皆是父執,豈甘聽紹聞之自為哉!這是後話且休說。
卻說侯冠玉起初一月光景,還日日在學。後來隆吉兒因爹燒香不在家,只得在鋪子裡寫賬。及春宇回來時,夥計們俱誇隆吉兒精明,上賬明白,情願一年除十二兩勞金。春宇是生意人性情,也覺著遠水不解近渴,也就沒叫上學。這福兒一絲不線,單木不林,也覺讀的慢懈。侯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