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什麼兒子?」杜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放下藥屜,小荻俯腰貼耳,學著宮裡那群多嘴爛舌的烏鴉,尖著嗓繪聲繪色道:「原來啊,那杜大太醫是和宮裡的婢女春桃春花還是春蘭的,私下生了個孩子!結果被相好的某某妃子知道了,找人給揍成這副德性的!」
「啊哈哈,沒、沒想到你還頗有演戲天分。哈哈……」杜衡被他逗得捧腹跌笑不已。
小荻卻蹙眉一本正經:「我是說真的,現在什麼難聽話都有,只是沒進您耳朵裡罷了。」
揉了揉他的頭,杜衡眼底透著暖意,笑得淡然:「擔心太多可會長不高的,荻少爺。誰愛說便由他說去,我又不會少塊肉。」
「真是……您這什麼鬼性子啊。」小荻拍開他的手,半真半假抱怨一句。正準備去東籬宮送藥,卻見柳公公呼哧呼哧跑過來。
「杜太醫,太、太子殿下有請。轎子在外頭候著呢。」大冷的天轉了倆地方才找著人,柳公公一把年紀,可喘得厲害。
又來請了?小荻皺眉,太子殿下煩也不煩,這些日子三天兩頭就來尋爺。爺倒像是有意避著他,都以身體不適回了。但對方終究是太子,總不去怕也不好。
杜衡一臉困擾:「柳公公,我這太醫官的差使還不想丟,怎麼好怠忽職守。」
「您體諒體諒做奴才的難處,都來請您四回了,好歹賞個薄面……再者,殿下像是有事想和您商量,這些天為造臺亂的喲……」柳公公一向愛叨唸,這會兒也反應過話說得太多了,便緘了口靜等答覆。
嘖。杜衡嘆氣,望仙台一事鬧得滿城風雨,他自是聽說了,要說方法計策,也確實有。但各人有各人的立場,他雖然看似行止浪蕩,卻原是在朝廷勢力夾縫中平衡求全,步步小心唯恐出錯的人,怎麼可能在政事上相幫於他?望仙台這檔子事本就荒唐,南方几郡便是因此反了也是朝廷自己種下的因,讓那驕傲的太子爺嚐嚐苦果受點教訓只有好處沒壞處。
思及此,杜衡還起了戲謔之心,眉毛一挑,以手撫額裝模作樣道:「柳公公,煩你回說杜衡昨夜因誤服了合歡散,太過勞累,以致現下頭疼腦熱全身沒一處舒坦地方,需得在太醫院將養,不便前往。」言罷還哼哼幾聲。
小荻在一旁實是憋不住了,笑得抖成了團。
什麼合歡散!柳公公氣不打一處來。這祖宗自己就是大夫,還是個絕頂聰明的,能誤服?而且……而且……合歡散是行那事兒時吃的,這杜衡根本有心拿他尋樂子!
柳公公甩手而去,這次他偏要照原話傳給太子爺,看他杜衡丟人不丟。當然,這話實際傳了去,丟人的是誰,盛怒之下柳公公就顧忌不到了。
這些天,崇臨的病非但沒好,反更加重了。原本就弱的身子,寒熱還沒退便強撐著批閱卷宗核改策令,已是幾宿沒怎麼閤眼了。東籬宮整日走馬燈似的人來人往,摺子卷宗和奏報堆滿了桌案。
望仙台一事牽連甚廣,因崇臨病得不是時候,沒能親自坐鎮戶部運籌帷幄,籌款和錢糧、募工方面的安排竟然出了莫大過失,幾乎到了難以補救的地步。
與太子和三皇子在六部的絕對職權不同,崇臨雖轄戶部、禮部,卻只是監管,實權掌在崇嘉手中。平日裡若他生病有事,做決定的是兩部尚書,尚書再奏報崇嘉蓋章扣印核準下達。因著崇嘉對稅賦、典儀之事一竅不通,便讓崇臨輔助,天長日久,日常運作已都由他經手負責。
戶部之內品階高的官員多是受著閔太宰的庇廕,連黨結派,揩油斂財的本領一流,辦事能力卻令人瞠目。鉅鹿郡、巴蜀二郡旱災甚重,會稽郡水澇頻發,正是艱難的時候,緣何募金額度如此之高;而桂林、南海、象郡三郡糧食豐產,百姓富足,卻只需出數成於其人口基準的銀子,必是徇私枉法走了後門。
更不用說募工一事,巴蜀二郡正是田旱需人的農忙之時,竟命每家出一名成年男子服勞役,簡直是荒唐!撇開這些不談,上令下行就絕對出了大偏漏,若只是如此金額,尚不至多郡暴動。瞎了他戶部尚書的狗眼,這些地方執行官全選的什麼人!
玉璃在金絲籠中蹦跳歡叫,驚醒了伏案几欲昏睡過去的崇臨。他揉揉酸澀腫脹得快要睜不開的雙眼,這一動卻扯到了左手手背上的燙傷,禁不住痛撥出聲。看著那猙獰的傷口才想到,已經八天了,真正是忙得不知時日過。
這八天裡,他從不曾來。
雖然每天小荻都會送兩次湯藥和蜜糕,但杜衡,卻一次也沒來過。取而代之,來的是太醫陸謙。小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