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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宋君復踏著微微顫動的登輪渡橋,向威爾遜總統號走去。

經過風雨侵蝕的威爾遜號,顯得陳舊了。混濁的黃浦江水打著旋渦,從其兩側匆匆流過。

劉長春在船邊站住了腳,回眸岸上,送行的人們頻頻向他招手。此刻,他的心情是激動的,亢奮的,又是沉重的,甚至可以說是悲壯的,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味道。是的,偌大的中國,四萬萬同胞,第一次出征世界奧運會,僅僅派出他一個選手,自己的兩肩,能撐得起這重過千鈞的國人期待嗎?這是整個中華民族的期待啊!

他回憶起,7月初在北平的時光,且不說親朋好友,連北大、清華的學生,都紛紛找到他,激勵他“要為中國人爭口氣”。一名畫家特意畫了一幅“大鵬展翅”的國畫,為他壯行。“爭口氣”呀,中國人近百年來受了多少欺凌和屈辱,哪裡有為他們出氣的地方?北平市有的要員特意把他請到自己家裡設盛宴招待,觥籌交錯間慰勉有加。

他更不會忘記抵達上海的這些天。4日下午,當他到達中華體育場練習時,那裡已被觀眾圍得水洩不通,場地人員幾次推擠湧到跑道上的觀眾,告訴他們不要影響劉長春的訓練。記者們緊隨不捨,提出種種大大小小、好回答的或難以回答的問題。來訪的其他客人也是絡繹不絕。這裡還不妨記錄一個劉長春在滬的其他日程:

5日,招待各報記者,由赫更生報告中國這次派員出席奧運會的經過。

6日下午,上海新聞界為劉長春洗塵。

7日晚,上海24個團體近兩千人於東亞飯店舉行招待會,為劉宋二位餞行。

6、7日上午,上海狐狸電影公司為其拍有聲電影,以便隨輪寄往美國上映,廣為宣傳。

成衣店連日為其趕製服裝,除了西裝還有燕尾服、漆皮鞋,專為跳舞用。大概是為了在洋人那裡,也不能顯得太土氣的緣故吧。

還有一個小插曲,他們原來預訂乘坐的是麥斯開輪船,宋教練怕劉長春暈船,遂改為設施較好的威爾遜號,自貼美金也在所不惜了。

這些場面是歡快的。但歡快中夾雜著多少辛酸,多少憤怒,多少民族的憂患。

1931年9月18日,日本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密令其守備隊島本營川島連炸燬了南滿鐵路柳條溝附近的鐵軌,反誣是張學良將軍的東北軍所為,遂命令關東軍進攻瀋陽,炮轟北大營。張學良電請南京國民黨政府組織抵抗。蔣介石一再覆電:“絕對不抵抗”,“力避衝突”。日軍一夜之間攻佔了瀋陽,遼寧。吉林、黑龍江大片國土僅4個月零18天即淪陷於日寇的鐵蹄下。日軍有恃無恐,氣焰囂張,侵略矛頭直逼關內。

“9·18”事變後的第三天,正在東北大學上學的劉長春一個人回到大連家中,準備赴北平復課。次日,受到日本警察派出所的傳喚:

“劉君有何打算?”

“只有在家安靜心氣,且有同班同學寄住我家,想待些日子看看時局再議。”劉長春回答。

敵人已開始跟蹤監視劉長春了。劉長春不敢在家久留,連夜讓愛人趕回孃家湊了70無路費,第二天,悄悄地乘上去天津的客輪,跑到北平去了。

日本人哪能善罷甘休!

其後,日本人又兩次上門糾纏。

“只要讓你兒子回大連,滿洲國會給他教育部、體育部門最大的官做,不然的話……”日本人對劉長春的父親萬般威逼利誘,讓劉長春代表“滿洲國”參加奧運會。

劉父被逼無奈,只得去北平尋找兒子,同時,又倉惶地將家搬到鄉下,躲避日本人的糾纏。

不久,偽滿各報就迫不及待地刊登了一條訊息:田徑名將劉長春和於希渭將作為“滿洲國”運動員赴洛杉磯參賽。日本操縱的滿洲國傀儡提前下手了。他們致電洛杉磯奧運會組委會,得到了認可。美方覆電承認“滿洲國”提議,並要迅速交上所謂“滿洲國”的“國旗”、“國歌”,以供需要。

訊息傳開,全國譁然,民眾無不義憤填膺,抗議的浪潮席捲全國,而國民黨政府卻無動於衷。尤其天津一帶的青年學生們,他們之中很多人是從東北流亡進關的,國恨家仇集於一身,便遊行示威,他們憤怒地質問國民黨政府,為何既不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又不抵制滿洲參加奧運會的陰謀活動。國民黨大員們躲的躲、藏的藏,不敢與學生們對話。

劉長春拍案而起:“苟餘之良心尚在,熱血尚流,又豈能忘掉祖國,而為傀儡伯國作馬牛。”

山河破碎,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