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會)去演說一次吧,”索利亞託噝噝地說出“Studiolo”,彷彿在送費爾博士上宗教法庭,“讓他即興回答他們的問題。他要是能行,就定在星期五吧。”“Studiolo”一詞來自一個華麗的私人書房的名字,其實是一小幫霸道的學者,曾經毀掉過好幾個人的學術名聲。這群人常在韋基奧宮聚會。為跟他們開會做準備被看做是極大的難題,而在他們面前出現則是一種危險。
索利亞託的叔叔贊成他的提議,索利亞託的妻舅提議表決,索利亞託的妹妹做記錄。提案透過,任命認可了,但是費爾博士要保住那職位還得透過研究會這一關。
委員會為卡波尼任命了一個新館長,卻不懷念舊館長,三言兩語就回答了屈辱的帕齊提出的關於失蹤的館長的問題。帕齊令人欽佩地承受了。
像一切辦案人員一樣,他篩選了種種情況,蒐羅有用的東西。誰會因舊館長的失蹤而得利?失蹤的館長是個單身漢,沉靜的學者,生活井井有條,受人尊敬,有點積蓄,但不多。他所有的只是他那職位和隨那職位而來的在卡波尼邸宅閣樓里居住的權利。
而這位新任館長,在透過了有關佛羅倫薩史和古義大利語的嚴格審查之後得到了確認。帕齊審查過費爾博士的申請表和國民健康宣誓書。
委員們收拾提包準備回家時帕齊來到費爾博士面前。
“費爾博士。”
“是,mendatore(長官)?”
新館長瘦小整潔,眼鏡片的上半部是煙褐色,深色服裝的剪裁即使在義大利也算是漂亮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見過你的前任館長?”有經驗的警察總是把他的天線調到令人心驚膽戰的波段。帕齊仔細地觀察著費爾博士,注意到的卻是絕對的平靜。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在NuovaAntologia(《新論選集》)裡讀過他的幾篇論文。”博士話語裡的托斯卡納語音跟他的朗誦一樣清晰,即使帶有口音,帕齊也聽不出來。
“我知道最初調查的官員們檢查過卡波尼邸宅,想找到張條子——告別條子,自殺條子什麼的,卻沒有找到。你要是在檔案裡碰上了什麼東西,個人的東西,即使是很瑣碎的,會樂意給我電話嗎?”
“當然樂意,mendatore。”
“他的私人財物還在邱宅裡嗎?”
“裝在兩口箱子裡,附有清單。”
“我會派人——我自己會來取的。”
“你能夠先給我來個電話嗎,mendatore?我好在你到達之前關掉報警系統,給你節省點時間。”
此人過分平靜。一般情況下,他應該有點畏懼我;他還要求我去時先通知他。
委員會已使帕齊乍起了羽毛,可他拿他們無可奈何。可這個人的傲慢也惹他生氣。
他也要氣一氣他。
“費爾博士,我能夠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只要是在你的職責範圍之內的,mendatore。”
“你左手手背有一個比較新的傷疤。”
“你手上也有一個新的結婚戒指:LaVitaNuova(是新生嗎)?”費爾博士微笑了。
他的牙齒小小的,很白。帕齊感到意外,還沒有來得及生氣,費爾博士就已伸出手,說了下去:“腕骨漏斗管綜合徵,長官。歷史研究真是一個危險的職業。”
“你到這兒工作時為什麼沒有在你的國民健康表上上報腕骨漏斗管綜合徵呢?”
“我的印象是,mendatore,只有接受殘疾補助的人的傷病才需要上報。而我既沒有接受補助,也沒有殘疾。”
“那麼你的手術是在巴西做的哆?你就是從那個國家來的嘛。”
“不是在義大利做的。我沒有從義大利政府得到過任何補助。”費爾博士說,好像回答已經圓滿。
他倆是最後離開委員會大廳的人。帕齊走到門口時,費爾博士叫住了他。
“mendatore?”
費爾博士的身影襯托在高高的窗戶前,是一個黑色的輪廓,他身後便是遠處的大教堂。
“什麼事?”
“我覺得你是帕齊家族的一個帕齊,我說對了嗎?”
“對。你是怎麼知道的?”帕齊以為他指的是最近的一則有關他的報紙報道,那報道極其粗暴。
“你很像德拉·羅比亞①舞俑雕塑裡的一個形象,就在聖十字教堂你家族的祈禱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