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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泉,即可事半功倍,促使全身氣血執行,直至解開胭脂所下的禁制。他依法施為,緩緩催動真氣執行十二週天,正待集中攻破要穴,卻見胭脂忽然停了下來。

胭脂命人放下江留醉,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叫手下幾人前去尋水。她和江留醉隔了一丈遠,兩人默不作聲僵持著。

江留醉暗中捏訣,擺了一個打坐調氣的姿勢。他的姿勢頗為隱秘,藉助身體的傾斜,一樣可以調理氣息。胭脂沒有看出,等手下取了水來,她先淺啜了兩口,看了江留醉一眼,走過去,俯下身把水遞到江留醉唇邊。

江留醉木然轉過頭去。胭脂道:“我知道你生氣,可我是為你好。”頓了頓又道,“你心裡想什麼就說,憋壞了身子,我沒歸魂花姐姐的好本事,治不了你的病。”江留醉聽了,越發氣悶。胭脂看在眼裡,故意道:“你想由著性子也成,總得有氣力吧?先喝了水再說。”

江留醉想了想,低頭飲了。胭脂嫣然一笑,用袖子幫他擦去嘴邊水跡,江留醉眉一蹙,她說道:“你若長在宮裡,從小被人伺候慣了,便不會不自在。”江留醉嗤笑了一聲,終於開口說話:“別說了。我對富貴榮華沒興趣。”

胭脂正容道:“你只想到富貴榮華?天下之大,這萬里江山,可成就的豈是一句富貴榮華?”江留醉抬頭看她。胭脂的眼神如一條纏綿盤繞的青蛇,綠油油幽邃不見底。他打了個寒戰,就從那口深井裡看出了熊熊燒著的燎原之火,而他是那火上不經烤的一襲溼衣。

江留醉一字一句地問:“你若是我,會如何?”

胭脂一聲嬌笑,玉容花般在枝頭綻開,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稱帝。”

江留醉猛然一驚,又一想,他不該吃驚,這是胭脂會有的野心。可惜她不是男兒身。他苦笑:“做皇帝有什麼好。”胭脂微笑道:“等你登上龍位,安享萬民朝拜,你便知那妙處是說不出的好。”

江留醉心跳加速。那種僭越之事從前想都不敢,被胭脂一勾,埋在心底的慾念浮光塵滓般泛起。倘若我是皇帝倘若我是。無所不能,無往不利。他忽然就笑起來。胭脂沉浸在同樣的痴夢裡,見他笑了,道:“你可動心?”

江留醉笑著點頭道:“我在想,若真做了皇帝,萬事都沒了盼頭,實在乏味之極!”胭脂一怔,江留醉瞥她一眼,輕鬆自若續道,“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你死心吧!”胭脂咬咬唇,冷哼一聲,收拾了水袋,站起身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到時就知道,身處廟堂之上,更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江留醉隨即黯然。他知道胭脂說的是實話。最讓他害怕的並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世人都知曉這身份時該如何自處,他的家人朋友又會如何待他。江留醉忽然想到仙靈谷裡的眾人。師父隱瞞了那麼久,是不想他直面這骨肉分離的事實,還是不想他陷入宮廷的腥風血雨?三個義弟又會如何對他?除夕夜他們四人在密室中看到的名字,是否與他的身世仍有牽連?至於龍佑帝,那個高高在上可能是他親兄弟的帝王,又能否承認他是骨肉之親的事實……

未來太多不可知,他苦笑地看見內心。已知的一切都不可怕,怕的是這些不確定,親情友情一息間悉數全變。唯一不怕的,是他一念想到花非花,心就安定下來。她待他看似忽冷忽熱,可他漸漸看得分明,不管他是帝王乞丐,她是不會變的。

這時江留醉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高聲叫胭脂,她以為他心回意轉,笑吟吟候在他身旁。江留醉坐直了身,直截了當道:“我若起事,成算有幾?”胭脂眉間喜悅,仔細看了他一陣,方道:“五五之數。”江留醉道:“等有八成,再來找我。”說罷,往擔架上躺下。

胭脂歪了頭一想,又道:“若是失魂死了,早有八成機會,可惜。”江留醉心想,這就是天意,笑嘻嘻仰頭道:“對了,你怕不怕他報仇?”胭脂輕輕淡淡地道:“他就算活著,也比死人多不了一口氣,我怕他作甚?”話這樣說,她沒了談笑的心,走慢了幾步,一個人沉到後面,兀自想著心事。

江留醉原想問胭脂究竟涉入失銀案有多深,到底有哪些人相助。可無意的一句話竟引出胭脂的不安,他暗罵自己沉不住氣。又覺他不能再等,這漫漫山路實在宛如地獄黃泉,對他是巨大的煎熬。

氣息運轉。寶相神功儲滿的精元此刻如將滾的水蓄勢待發,江留醉導引真氣一一流轉幾處要穴,身體漸能活動伸展。等禁制一去,他依然躺在擔架上,等待時機。

轉過一個彎,山路變得愈發崎嶇,抬擔架的四人苦著臉,將全副氣力沉在雙腿上,穩步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