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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她醒悟得早。命運欠他們的,終於到償還之時,她恨恨地想,只要江留醉肯與她聯手,翻天覆地將這江山改頭換面又有何難。

唯我獨尊,將過往所有的輕視踩在腳下,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報復。

江留醉總算起身了。她連忙迎上去,卻見他茫然地走過她,步履踉蹌衝山下走。那神情如冤魂趕著投胎,並無活人氣息。她嚇了一跳,追在後面,方欲伸手,被江留醉一掌揮出拍開。

胭脂不甘,高聲喝道:“你這算什麼?不知所謂,非男兒氣概!”江留醉冷冷回望她一眼,又繼續前行。

胭脂愣住,江留醉一向嘻哈慣了,從不對人假以顏色,此刻的冷麵並非作偽,乃是發自於心的漠然。她無計可施,狠下心戳指點向他後背,江留醉一動不動,任由她下手,頹然倒地。胭脂一把扶住他,心生憐惜,嘆道:“你既不知該如何是好,就把一切交給我吧。”

江留醉失神地望著天空,胭脂拿出一隻竹哨,嗚嗚吹響。不多時,她身邊縱出幾個身影,恭敬地接住江留醉,取了一副竹擔架將他整個人抬了下山。

正午的陽光打在巖壁上,折射進白花花的光,花非花和斷魂面對面坐在石桌旁。

玉石杯裡湯色明嫩,清香撲鼻。斷魂品了一口茶,沉思道:“這茶味甚怪,又有幾分熟悉。”花非花道:“隨手摘的葉子,師兄小時可養過蠶?”斷魂道:“桑芽茶?”花非花道:“是去年的舊茶了。”斷魂道:“你久不居此,不知道今年的新茶,有沒有空採摘?”

花非花道:“你知我很久不在?”斷魂道:“靈山一草一木,我瞭然於心。傷情在此處住了不少時日,我便知你不在。”花非花心不在焉,捧了茶若有所思。

斷魂取出一件物事放在石桌上,含笑不語。花非花看了便愣住:“我做的竹蜻蜓……”她拾起那用刀削得歪歪斜斜的竹蜻蜓,想起從前。

四歲那年她拜在靈山大師門下,當時師父五十歲,塞外魔境一役令他受了重傷。她機緣湊巧,救了師父一命,在杭州花家的廢棄小屋裡,她叩了三個響頭,從此開始了身為歸魂的宿命。

靈山大師雖非尋常人,受此重挫也不免意志消沉。花非花年幼,想不出什麼安慰的法子,就削了一隻竹蜻蜓給師父。她僅僅在師父門下侍奉了六年。這六年間,花家少了一個沒人關切的小丫頭,據說是去了嶺南的外婆家。

寶靖十一年,靈山大師久病纏綿鬱結難消,終於撒手西歸。這個竹蜻蜓,成為她唯一送給師父的禮物。她來往靈山、杭州和江湖,在哪裡都是過客,若說心之歸宿,靈山比花家更似她的家。

花非花摸著竹蜻蜓光滑瑩碧的紋理,想像師父曾千百遍撫摸它,那是她牽掛靈山最大的理由。

“師父曾對我說,”斷魂的眼中浮起一抹傷感,“和他性格最像的是我,他想達到的境界是師兄那樣,而他最疼愛的人是你。”

花非花忍不住淚往上湧,眼眶中星淚閃爍。她撇過頭去,笑道:“師兄妹相聚,非說這些傷人心的話。”斷魂點頭:“我怕今後沒有機會。”花非花吸了口氣道:“出了歸魂宮,你我為了胭脂仍會敵對,是麼?”

斷魂浮上淡然的微笑,道:“我新作了個暗器,有個好聽的名,叫‘觀火’。”

花非花嘆氣:“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去斷魂宮。”

斷魂望了那茶,露出罕見的笑容,如雨後彩虹絢爛。

“偶爾來喝杯茶,我倒不介意。告辭。”一振衣衫,朝洞外走去,軒昂背影令花非花幾有錯覺,彷彿看到師父重生。

她低下頭,凝視碧綠的茶水,喃喃道:“師父,我該如何是好?”

我該如何是好。

這一句話江留醉也在反覆問自己。胭脂只是阻了他行動,意識尚清醒,這令他更受煎熬。他目光落在胭脂的身上,嫋嫋婷婷,看似柔弱卻自有一種堅韌,令人感受到她強大的決心。探監時曾讓他不解的話,終於全部揭曉謎底,當時的暗示此刻赫然驚心。他完全明白她想做什麼,那正是他和他身邊的人不願看到的。

江留醉力圖衝破穴道,無論如何,即使再想不通前途何在,他也不願淪落到任人擺佈。他從小所練的寶相神功有一式名曰“蓄勁”,積溪流匯川河,最終可將點滴內息流動全數歸結成一股勢如破竹的勁道,打通禁制了的穴道。

江留醉暗忖,巳時屬陽時為火,丹田較易積聚真氣,氣血循經流注足太陰脾經,只須一點點搬運體內剩餘的真氣,集中衝破脾經五腧穴:隱白、大都、太白、商丘、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