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帕斯亞粗大、稜角分明的五官與及貌似真誠的微笑看時,巴克總是全心全意地希望這個人就該是他表現的那樣,而不該是巴克所認識的那個惡魔。
巴克絕不會忘記,絕不會看不到他眼下面對的是歷史上最狡猾、最富於欺騙性的人。他真心希望他能夠結識一位像卡帕斯亞這樣富於魅力而並非偽裝的人。
巴克很同情史蒂夫的處境,但是,當史蒂夫離開週刊到卡帕斯亞手下工作時,並未徵求他的意見。如今,縱使巴克很想同史蒂夫談一談他剛剛獲得的信仰,他也沒法信任這位從前的朋友了。除非卡帕斯亞具有洞曉一切的超人的本領,否則,巴克仍能希望他這個打入敵人陣營的間諜不被看穿。
“讓我說一句幽默的慣用語,”卡帕斯亞開口說,“然後,請史蒂夫迴避一下,讓我和巴克真心地談一談,怎麼樣?”
巴克點點頭。
“有一句話是我來到美國之後才聽到的,就是‘屋子裡的大象’。你聽到過嗎,巴克?”
“你的意思是說,一群人聚在一起,卻避而不談顯而易見的事實,比如說,他們中間的某個人已身患絕症,對吧?”
“對極了。現在咱們就來談‘屋子裡的大象’,談過了‘大象’話題才可能深入。好嗎?”
巴克又點點頭,他的脈搏開始加快。
“說實話,我任命大使的會議你沒有到場,我確實有些不快,也有點兒感到自尊心受損。但是,事實證明,你和我們一樣,叫那個事件嚇了一跳。”
這是惟一能使巴克免於尷尬境地的一招。有一件他不能做,也不會做的事,就是道歉,他怎麼能說對不起,我沒有到會,而事實上他到會了呢?
“我想去參加會議,而且不想漏掉任何一項日程。”巴克說。卡帕斯亞兩眼注視著他,彷彿要看穿他一般。卡帕斯亞等待著他說下去。“坦白地說,”巴克補充說,“那一天現在已完全變得模糊不清了。”而事實上,一切細節他都記得,歷歷在目。
卡帕斯亞鬆懈了下來。他平日的那種正襟危坐的姿勢不見了,傾身向前,胳膊肘拄在膝蓋上,瞧瞧巴克,又瞧史蒂夫,然後目光又回到了巴克的身上。他顯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啊,沒關係。”他說,“顯然,用不著解釋,用不著道歉。”
巴克瞟了史蒂夫一眼,史蒂夫正在給他使眼色,還微微地點點頭,彷彿在說:說點兒什麼吧,巴克!道歉!解釋!
“我能說什麼呢?”巴克說,“我感到那一天糟透了。”這句倒還貼近巴克想要說的話。巴克知道,史蒂夫的確不明就裡。史蒂夫真的認為巴克沒有到會。事情的全部經過都由卡帕斯亞一人操縱著。因沒有聽到巴克的道歉或解釋而顯得有些溫怒,這一招真是再妙不過了,巴克想。很顯然,卡帕斯亞是在尋找任何能夠證明巴克知曉事情經過的蛛絲馬跡。巴克只能含糊其詞,裝聾作啞,祈求上帝矇蔽卡帕斯亞的雙眼,使他不至看穿巴克是名信徒,並因上帝的庇佑躲過了他魔力的傷害。
“沒關係。卡帕斯亞說道,他靠回到椅背上,又使自己鎮定了下來。我們所有的人都感到糟透了,不是嗎?失去了兩位同胞,其中一位還是我多年的朋友,我感到很傷心。”
巴克感到一陣反胃。
“現在,巴克,我想將你當做一名記者來和你談一談,讓我們的朋友史蒂夫先生暫且迴避一下。”
史蒂夫立起身,在巴克的肩上拍了拍,默默地離去。巴克痛苦地意識到,眼下只有他和上帝與尼古拉·卡帕斯亞促膝而坐。
但是,這種促膝而坐並不太久。尼古拉突然站起身,走回到辦公桌後面的秘書長座位,落坐之前,他揪了一下內線的聯絡鍵;巴克聽到身後的門開了。是哈蒂·德拉姆走了進來,並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她將辦公桌前多餘的一張椅子挪開,放回到會議桌前。離開前,她調整了一下史蒂夫用過的那把椅子,將椅背扶直。她又像進來時一樣輕輕地走出去。
巴克不禁感到,真奇怪,這似乎把今天的會見完全改編了。從正式通報他的到來,到他的登場以及他們相處的位置,眼下,整個辦公室已恢復到巴克進門時卡帕斯亞坐在他那張碩大的辦公桌後面的格局,一切貌似平等的偽裝已不復存在。
不過,卡帕斯亞仍然有本事完全消除這種地位上的不平等。他將兩手交叉在一起,注視著巴克微笑說:“卡梅倫·威廉斯,作為一個時代最值得稱讚的記者,感覺怎樣?”
這算什麼問題?卡帕斯亞這樣問,完全是由於巴克沒有提出他曾經是一位受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