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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船排水的聲音),於是我脫得只剩內褲,朝浮板游去。我沒有爬上浮板,而是躺在旁邊的水面上,一手抓著扶梯,慵懶地用腳踏水。這已經很舒服了,可是這一天餘下的時間該怎麼打發呢?

我決定用來清理二樓我的辦公室,完事後興許去喬的工作室轉轉,如果那時自己還沒喪失勇氣的話。

我往回遊,輕鬆地踏著水,腦袋浮在水面上,湖水沿著身體流淌而過,像涼涼的絲綢,我覺得自己像一隻水獺。快到岸邊的時候我抬起滴著水的臉,看見主街上站著個女人正看著我。她瘦得正像我在沃靈頓見過的那位……不過這一位是綠色的,綠色的指著道路的北方,像古代傳說中的森林女神。

我猛喘一口氣,嗆進不少湖水,然後咳了出來。我在齊胸深的湖水裡站起來,擦了擦灌滿水的眼睛,緊接著笑了(雖然帶著一絲懷疑)。那女人所以是綠色的,是因為它原來是一棵白樺樹,看到樹葉在斑駁的白樹幹周圍的形成的那張窺視著的“臉”仍舊讓我毛骨悚然。由於沒有一絲風,那張臉紋絲不動(像那穿黑短褲黑泳衣的女人的臉一樣紋絲不動),可是在微風輕拂的日子裡,它會顯出微笑或皺眉……甚至是大笑的樣子。它後面矗立著一棵病懨懨的松樹。一根光禿禿的枝幹指著北方,我就是錯把它當成了一隻指向北面的皮包骨頭的手。

這已經不是我頭一遭把自己嚇得靈魂出竅了,我總是看到一些東西,僅此而已。當你寫了足夠多的故事,在你看來,地板上的每塊陰影都像是腳印,灰塵中的每根線條都傳達著神秘的資訊。當然,這顯然對於我分辨這些離奇事件中哪些是真的發生在莎拉—拉弗斯,哪此只不過發生在我離奇的想像中沒有任何幫助。

我匆匆掃視周圍,發現湖的這一帶仍然只有我一個人(雖然這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除了那艘船以外,湖上又響起另兩艘船嗡嗡的馬達聲),於是嗑嗑絆絆地脫下了浸水的內褲,絞乾放在我的短褲和T恤衫上面,然後捧在胸前光著身子走上了枕木臺階。我假裝自己是男僕本特,正給彼得·溫西爵士端去早點和報紙。回到房子裡的時候,我已經樂得像個傻瓜了。

二樓雖然開著窗,可依舊悶熱,一踏上最頂上的樓梯我就明白了原因。喬和我曾經共享這個樓面,她的辦公室在左邊(一個小房間,真正的小房間,由於另外擁有房子北面的工作室,這個小房間對她足夠了),我的在右邊。走道的盡頭是帶網格的空調出氣孔,那臺巨大的空調是我們買下房子後一年添置的。望著它我意識到自己有點想念它特有的噪聲。空調上貼著個留言條,上面寫著:諾南先生:空調已壞。開啟只能出熱氣,發生碎玻璃一樣的聲音。迪恩說卡斯特爾—洛克的韋斯頓電器店會送維修零件過來。我只有看到了才說得準。B·梅賽夫。

我看著最後一句話笑了——這正是梅賽夫太太的風格——然後試著開啟開關。喬總是說,當一臺機器察覺到附近有個長著***的人類時,它往往會表現得更好些,可惜這回不是。我聽了五秒鐘空調的轉動聲,然後關上開關。正像鎮上人喜歡說的那樣,“真他媽糟透了”,在它修好之前,我在樓上連鎮字遊戲都玩不了了。

我到自己的辦公室裡轉了轉,看能找到什麼,也同樣好奇地想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感覺。答案是,幾乎沒有。這裡放著我的書桌,我就是在它上面完成的《紅衣人》,向自己證明第一本書的成功並非僥倖;那裡掛著一幅理查德·尼克松的照片,他高舉雙臂,擺出勝利的“V”字姿勢,底下是標題:你敢從這個人手裡購買一輛二手車嗎?那裡放著喬為我做的織毯,一兩個冬天之後她迷上了阿富汗披肩,從此放棄了編織。

辦公定對我並不陌生,但每一樣東西(尤其是光禿禿的書桌)都在告訴我,這裡是過去的邁克·諾南的工作地。人的生命,我曾經讀到,通常包含兩股力量:職業和婚姻。在我的生命中,婚姻已經結束,而職業正處於一個似乎是永久性的斷層。在這種情況下,我終於毫不奇怪地發現,自己曾在其中耗費無數日夜,興高采烈地編織過各種假想生活的工作場所,如今看來是毫無意義的。這就好像你正看著某個已經被解僱了的……或突然死掉了的文員的辦公室。

我正要離開,突然轉出一個念頭。角落裡的檔案櫃塞滿了紙張——銀行對賬單(大部分是八到十年前的)、各種信件(大多沒有回覆)、一些零碎的創作草稿——但我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我轉移到壁櫥,裡面的溫度少說也得有一百一十度,翻出一個梅賽夫太太標上了“工具”標籤的紙板箱,找到了——一臺三洋牌隨訪錄間機,那是黛布拉·溫斯托克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