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的軟劍輕緩抽出橫於身前。靳清冽已與草叢簌動之處咫尺相隔。
劍尖直挑雜草盡斬,真相剖開聲源徒顯,幽靈鬼魅煙消雲散,毒蛇猛獸不見其顏。襁褓藍緞為底紅棉為裡,金線鎖邊上繡元寶數枚,嬰兒小臉煞白猶在喘息,嗚嚶哼聲依舊不斷。靳清冽一氣長吁軟劍回收,伸展手臂將其攬入懷中。
“看你也似大戶人家的孩子,你怎麼會孤單一人身在此處?”靳清冽痛心疾首發足回奔,“是什麼人這般狠心將你棄置於此?你的爹爹媽媽呢?”
耳聞嬰兒的大聲啼哭,靳清冽更加不忍直視嬰兒慘白的臉色,奔至車前之時,靳清冽已近淚眼婆娑。這幼小稚嫩的身軀,或已在那密林深處獨處不少時光,可這頑強堅韌的生命,卻仍舊掙扎求存誓與死亡相抗!
“你一定是餓壞了吧。”靳清冽心急如焚汗流浹背,“噢噢乖了不哭不哭……吃的,待我去弄些吃的給你。”
“咳咳……”車內突現兩聲輕咳,少年清冷的聲音隨同嬰兒嚎啕的哭鬧不約而同濺入靳清冽的耳際,“清清,外面是什麼聲音?出了什麼事麼?”
靳清冽一手輕輕搖著嬰兒,一手急急翻著包裹,卻早已急不暇擇無法分心:“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你看我有什麼吃的?”
“清清……”江陵步履跌宕啟簾而出,“我似是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你沒得聽錯!”靳清冽心下焦急口不擇言,不再客氣卻多了幾分霸道,“你既然醒了,就快來幫我看看怎樣喂這孩子吃些東西!”
“真的有個孩子!”江陵依著聲源並坐靳清冽身側,訝異有餘更添莫名,卻仍舊插科打諢故作嘆謂,“清清,我不過是閉目小憩,你卻連孩子都已有了,難道我也如那觀棋王質爛柯回鄉,一夢初醒卻已滄海桑田!”
“我沒氣力與你說笑!”靳清冽秀眉緊蹙沒有好氣,卻也不與江陵爭執,手下不曾停息半刻,終於從包裹中翻出幾顆烏色菱角,喜出望外之際眉目有所舒展,“這個孩子被人拋棄林中,恰巧被我撿到。你卻只顧做你的黃粱美夢,對什麼都不曾在意。”
“你竟然撿到了一個棄嬰,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江陵唇角微微一沉,眉間暈起一片黯然,“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靳清冽一手仍舊輕輕拍搖著嬰兒啼哭不止的身軀,一手拾起一顆烏菱搓去外皮,白了江陵一眼:“從正午時分到得此刻,少說也有三四個時辰了。只沒想到,你不僅好吃,卻還嗜睡。”
江陵聞言面露疚意,好似有些顧影慚形,卻也只是淡淡道:“下次我若再睡著了,叫醒我。”
“這個當然!我也曾經貪睡,我娘就和我說,人若睡的太多,腦子也會變得不清不楚渾渾噩噩!”靳清冽美目低垂,只深情望著懷中的嬰兒,身為女子的母性,就在此時淋漓盡現。
只是靳清冽無從得知,江陵並非辛勞過度睡得死沉,而是固疾所累暈厥長久。幼年之時的一場飛來橫禍,曾使他的生命危在旦夕。生死抉擇迫在眉睫,可是生之所念代價沉重。他喪失了眼底的光明,亦捨棄了健康的體魄,生命換來了重燃的同時,卻也被宣決了限時的判書。
十歲以前,他一月之間或會偶感不適,一年當中,卻也不過病發三兩次而已。前些年時,不適之感漸漸重了,但他咬牙忍耐卻也還能挺過。只不過最近一兩年的時間,痛楚間隔愈發短暫,病發時次愈加頻繁,次次襲來都似歷經一場言語難喻的苦難折磨。江陵似是已能察覺,自己的身體不堪重負,自己大概就要時日無多。
“這個孩子為什麼一直哭鬧?”江陵伸出手臂似是想要撫摸孩子,他也對這小小的生命充滿了憐惜之意。
“這兒。”靳清冽執起江陵輕抬的手腕,引領他的指尖劃過嬰兒稚嫩的臉頰。
江陵微微一笑手指輕撫,已然感覺到了生命的氣息,只是孩子的小臉卻彷彿過於冰涼了些。江陵不禁眉頭一皺生了疑慮:“清清,他好似餓得狠呢,我們快弄些吃食給他。”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靳清冽抿抿嘴唇,將菱角放入口,含糊不清對江陵道:“你把手臂抬起來,幫我抱一下他!”說罷輕緩將嬰孩置於江陵懷中。
“嗯?”江陵似是頗為不解,卻還是接過了嬰兒的襁褓,懷裡即刻沉甸甸的。嬰兒雖是新生,個頭卻也不小,想來也定然是個大胖小子。包裹嬰兒的襁褓面料光滑走線考究,嬰兒出身必然不俗。江陵本以為是窮苦人家餵養不起,嬰孩因而遭遇遺棄,可懷中嬰兒分明八成來自富貴人家,遺棄一說自是不能成立。
靳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