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紅草輕輕搖動了起來。啊!多麼清新的空氣啊!
第六章十五天裡造成的破壞
我在土堆上遙遙晃晃地站了一會兒,完全顧不上自己的危險。當我待在廢墟里的時候,只考慮到我們眼前的安全。我完全沒有了解世界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預料到眼前這個陌生的景象。我曾經想象著希恩變成一片廢墟——我發現四周的景色變得非常怪異,彷彿來到了另一個星球。
這個時候,我產生了一種人類所難以體會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受我們人類控制的動物所熟知的。我覺得就象一隻兔子回到了自己的窩裡,突然發現十來個人在挖一座房子的地基。這種感覺在我的腦子裡慢慢變得清晰,讓我在以後的好幾天裡感到壓抑,在火星人的腳下,我們給剝奪了主宰的地位,不再是萬物之主,只是動物的一種。我們在火星人面前,就象動物在人的面前一樣,只能悄悄窺探,四處奔逃,躲躲藏藏;人類的威嚴和統治權已經蕩然無存。
然而我這個奇怪的想法很快就結束了,我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因為長期禁食所造成的飢餓。往土坑的另一邊看過去,在紅草覆蓋的圍牆後面有一個園子,園裡的土地還沒有長出紅草。這給了我一個暗示,我邁步進了齊膝深的紅草,有的地方的紅草長到了我的脖子那麼高。茂密的紅草提供了很好的藏身之處,使我感到很安全。圍牆大約有六英尺高,我試著想翻過圍牆,可是兩腳卻跨不到牆頭。於是我沿著牆跟走了一圈,在一個牆角那裡,我踩著牆上露出來的石頭爬上牆頭,跳進了那個讓我十分渴望的園子裡。我在裡面找到了一些小洋蔥頭,兩個菊芋和幾個生胡蘿蔔。我把它們收集起來,翻過一道破牆,在血紅色的樹叢裡朝沃金走去——就象走在巨大的血滴鋪成的大道上一樣——我腦子裡只有兩個想法:多找些食物,要是我的體力允許的話,逃離土坑周圍這個不象地球的該死的地方。
我又往遠處走了一些,在一個長滿野草的地方發現了一些蘑菇,我狼吞虎嚥地把它們都吃了,然後我就來到了一片淺淺的,褐色水塘邊,那裡曾經是一片草地。我吃的那點東西反倒讓我感到更加飢餓了。起先,我對在這麼炎熱的夏天看到流水感到很奇怪,後來我才明白這是由於紅草到處蔓延的緣故。這種奇怪的植物一碰到水就長得又高又大,異常繁茂。紅草的種子灑進了威河和泰晤士河,它迅速生長,富含水分的寬大葉子很快就把兩條河給遮沒了。
後來,我在彼尼看見一座橋幾乎全給紅草遮住了,在里士滿也是如此,泰晤士河水形成寬廣但卻很淺的水面,把漢普頓和特維根漢的草地淹沒了。紅草跟著水面擴散,有一個時期,泰晤士河谷那些倒塌的別墅都給紅草遮住看不見了。我在周圍探查了一下,紅草把火星人造成的大部分破壞的痕跡都掩蓋了。
最後,就象它們迅即蔓延開來一樣,紅草很快地都死掉了。人們相信是一種細菌引起的一種疾病感染了紅草,造成了它們的死亡。經過自然選擇,所有地球上的植物都獲得了抵抗細菌傳染疾病的能力——它們從來不會不經過艱苦的鬥爭而輕易死亡的,但是紅草卻象死了的動物一樣腐爛了。葉子已經發白,後來漸漸枯萎變脆了,只要用手輕輕一碰就會掉下來。曾經滋養了紅草生長的河水,現在把它們的殘餘都帶進海里去了。
我看到水塘的第一件事情,當然是趕緊喝些水解渴。我喝了很多水,一時衝動之下,還啃了幾口紅草的葉子;可是這些葉子裡水很多,還有一種難吃的金屬氣味。我發覺水很淺,雖然紅草有點礙事,但還可以淌過去;但是河當中的水變得很深,我只好回到莫特萊克這邊來。我勉強地靠著僥倖留下來的別墅廢墟,籬笆和路燈認著路,走出了沼澤地,登上了通往洛恰姆波頓的山崗,來到了彼尼草地。
在這裡,陌生而奇特的景象變成了一片熟悉的廢墟:地上一塊一塊地似乎象給颶風掃過了一樣,再走幾步,我能看見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破壞的地方,房子裡嚴嚴實實地拉著窗簾,門也關著,好象主人才離開了幾天,或者正在睡覺。這裡的紅草沒有那麼繁茂;路邊高高的大樹上也沒有它們攀援上去的枝條。我在樹上想找些食物,但是什麼也沒找到,我還闖進了兩幢房子,但裡面早已經有人進去過了,東西給蒐羅一空。剩下的大半個白天,我一直躺在灌木叢裡休息,我實在沒力氣再往前走了。
我始終沒有見到一個人,也沒看到火星人。我遇到了兩隻餓狗,它們看到我走過去就躲開了。我在洛恰姆波頓看見兩具人的骨骸——沒有身體,只有兩個給啃得乾乾淨淨的頭骨——在旁邊的樹林裡,我還發現了幾隻碎裂的貓和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