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骨骸,還有幾隻綿羊的骨頭。我啃了幾塊骨頭,但是上面沒有什麼肉。
太陽下山的時候,我掙扎著向通向彼尼的路上走去,火星人在那裡使用過熱光。走過洛恰姆波頓以後,我在一個園子裡找到了不少生土豆,稍稍讓我緩解了一下飢餓。從這個園子裡我可以看到彼尼和一條河流。在黃昏裡,這個景色非常荒涼:焦黑的樹林,孤零零的黑色廢墟,山崗下是一片給紅草染紅的水面。四周只有一片沉寂。想到這麼迅速而可怕的變化,我感到難以形容的恐懼。
我那時相信人類已經完全被消滅了,我獨自站在那裡,是唯一活著的人。我在彼尼的山頂上又遇到了另一副骷髏,兩隻手給拉下來,扔在了離身體好幾碼遠的地方。我走得越遠就越相信,除了我這個僥倖逃脫的人,人類已經給徹底滅絕了。我確信,火星人打這裡經過,留下一片荒廢的土地,到其他地方去尋找食物了。也許它們現在正在摧毀柏林或是巴黎,要麼它們已經向北去了。
第七章彼尼山上的人
我在彼尼山頂的一個小酒店裡過了一夜,這是我自打萊瑟海德逃出來以後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我開始花了很大力氣想破門而入——後來發現大門上只上了一個門閂——我就這麼輕易進了門,在每一間屋子裡翻找食物,直到後來我幾乎絕望的時候,才在一個好象是傭人的臥房裡找到了一塊給老鼠啃過的硬麵包和兩個菠蘿罐頭。這個地方已經給人仔細地搜過,沒什麼東西留下來了。我在酒吧間裡發現了一些餅乾和三明治,先前來的人沒有注意到這些東西。我沒吃三明治,因為它們都壞了,但是我不僅吃了許多的餅乾來充飢,而且把它們裝滿了口袋。我沒有開燈,害怕火星人在夜裡會到倫敦的這一帶來找東西吃。上床之前,我先忙乎了一陣,我偷偷地從一扇窗子走到另一扇窗子,向外望著是不是有那些火星人的動靜。我睡得很少。當我躺在床上的時候,發現自己能夠合理的思考了——這是自從和牧師最後一次爭吵後,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從那以後,我的精神狀況一直處在模糊的心緒不寧和麻木的愚鈍狀態當中。但是那天晚上吃過東西以後,我的腦子變得更加清醒了,我開始思考了。
我的腦子裡交替地思考著三件事:牧師之死,火星人在什麼地方,還有我妻子可能遭到的命運。對於第一件事情,我感到沒有恐懼和後悔;我只把它看作已經發生的事情,雖然這樣的記憶不令人愉快,但也不引起絲毫懊悔的感受。我那時和現在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因為一系列的事件驅使,我才在倉促之中用刀柄砸向了牧師。我不感到良心受到譴責;然而記憶卻一直緊緊地纏繞著我。在夜晚的靜寂當中,我感覺離上帝更近,我為了自己那憤怒的一刻接受著上帝的審判。我追憶著自從牧師第一次蹲在我身邊以後的每一對話,他對我的口渴置之不理,卻指著威勃利奇的廢墟上升起的火光和煙柱。我們根本就無法合作——可是機會卻把我們放到了一起。如果我預料到所發生的事,我早就把他留在哈利伏特了。但是我預料不到;如果我預料到一切,卻仍然那麼做,那就是我的罪過了。我象寫其他的事情一樣把這件事寫下來。我沒有目擊證人,我原本可以隱瞞這件事。但是我還是把它寫出來了,請讀者們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作出判斷吧。
當我努力把牧師俯臥在地上的形象拋到腦後的時候,我又不得不面對火星人的問題和我妻子的命運。對前者我沒有一點主意;我可以有一百種答案,而糟糕的是,對於我妻子的問題也是如此。突然間,那晚變得非常可怕。我坐在床上,呆呆地在黑暗裡望著。我祈禱熱光突然擊中她,把她毫無痛苦地殺死。自從我那晚從萊瑟海德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祈禱過。我作過一些狂熱的禱告,在極端危險中象異教徒一樣地著了魔地禱告;但是現在我真心的祈禱,在黑暗裡堅定而虔誠地面對上帝。奇怪的夜晚!最奇怪的是,黎明剛一到來,我雖然已經和上帝交談過,卻象一隻老鼠一樣爬出房子——一個比老鼠大一些的動物,一個低等動物——只消主人一怒之下就可以把我抓起來殺掉。也許老鼠也充滿信心地向上帝祈禱。如果我們沒有學到其他的東西,這場戰爭教會我們了憐憫——為我們統治下的沒有智慧的動物感到憐憫。
早晨非常明亮,天氣很好,東方的天空閃著粉紅色的光芒,點綴著小塊的金色雲朵。在從彼尼山頂通向溫布林登的大路當中,還看得出星期天晚上戰爭開始以後,驚慌的人流湧向倫敦方向時留下的痕跡。一輛兩輪的手推車上刻著“新麥爾登青菜商,托馬斯·羅伯”,一個輪子碎了,還有一個白鐵箱子也給丟下了;一頂草帽給踩進了現在已經變硬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