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掌櫃瞄了一眼那大漢,卻見他身形魁梧,濃眉大眼,頜下微有短鬚,單薄的衣裳外僅裹著一件獸皮。天氣雖冷,可那大漢卻沒有半絲寒意,微微敞開的衣襟下的赤裸胸膛上竟似還有熱氣冒出。
陳掌櫃嘖嘖稱奇,口中卻已忙不迭地回答道:“有有有!請問客官要幾間房?”
正說話間,門外又走進了六個人來。各人裝束大同小異,身上均裹著一件獸皮,而居中一位年三十歲許的漢子,器宇軒昂,龍驤虎步,自具一股逼人的氣勢,他的面板黝黑,兩眼如電,一把濃密的絡腮鬍幾乎將整張臉都蓋住了。陳掌櫃閱歷豐富,一看便知此人是這些漢子的頭領。
那六人連看也不看陳掌櫃一眼,徑自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當先進來的那位大漢道:“我們要四間房。”同時,他從懷裡掏出幾錠銀子塞到陳掌櫃手中,又道,“這些是房錢。你先叫人去門外把我們的馬匹料理好,再給我們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
那漢子說完之後,便朝同伴走去,一同坐下。
陳掌櫃掂了掂手中的銀子,足有三四十兩之多,不由眉開眼笑,高聲道:“各位客官請稍候片刻,酒菜一會兒便上來。”
陳掌櫃招來一個夥計吩咐下去之後,親自沏了一壺好茶端到那桌上去,並噓寒問暖了一番。
“掌櫃的,聽說你們襄陽城的溫家這幾天在操辦喜事?”就在陳掌櫃準備離去的時候,那頭領突然問道。
他的嗓音醇厚溫和,一聽便讓人心生好感。
陳掌櫃忙笑著問道:“客官哪裡來?也知道我們襄陽城有個溫家?”
那頭領微微一笑,道:“我們是從關外來的客商,手裡有一些上好的皮貨想賣到溫家。”
陳掌櫃驚訝道:“原來客官從關外來。眼看著快過年了,怎的你們還要在外頭奔波?”
那頭領笑道:“世道艱難,為了養家餬口,辛苦一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掌櫃的,溫家當真在操辦喜事嗎?”
陳掌櫃笑道:“是啊!溫家的大小姐要出閣了。不過聽說新姑爺是入贅到溫家的。”
那頭領又問道:“那位新姑爺的人品如何?”
陳掌櫃笑著搖了搖頭,道:“如溫家那等大戶人家,我們平日裡根本巴結不上,哪裡會知道那位新姑爺的人品怎樣?不過……”說到這裡,陳掌櫃欲言又止。
那頭領從懷裡掏出一錠碎銀塞到陳掌櫃手中。
“這怎麼好意思?”陳掌櫃嘴裡雖然這麼說,可銀子早已毫不客氣地放入袋中。既然拿了人家的錢,嘴巴自然也就鬆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聽說溫家的新姑爺原來不過是一個拉皮條的龜公,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被溫家大小姐看上了……”
那頭領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大名鼎鼎的鷹刀何時成了龜公了?真是笑死我了……掌櫃的,你不用再說了,你走吧。”
陳掌櫃待要分辯幾句,卻早被人推開了。那人膂力極強,輕輕一推,陳掌櫃一個趔趄,幾乎當場摔了一跤。陳掌櫃情知有異,不敢再多費口舌,吞了吞口水徑自去了。
“少場主,方才那幾兩銀子真是可惜了,什麼也沒能打聽出來。”
待陳掌櫃走遠之後,一人笑著對那頭領道。
那頭領微笑著道:“也不能這麼說。至少,我們已經知道鷹刀的為人頗為低調,不是那種喜歡拋頭露面的人。否則的話,以他的名頭又怎麼可能被誤會成是一個拉皮條的?呵呵……”
眾人不由跟著嘻笑起來。接著又說了幾句閒話,過不多時,店夥計便端著熱氣騰騰的酒菜上來了。
這七人喝起酒來並不用酒杯,而是換成大碗,一碗酒斟滿一仰頭便灌了下去,直如喝水一般,眨眼間,桌旁已堆了十幾個空酒罈。如此海量,只看得陳掌櫃又驚又喜,驚的是怕這夥人喝醉了鬧事,喜的卻是酒品如人品,這幫人喝酒如此爽快,付帳的時候必定不會小氣,自己無論加多少“花頭”在酒錢裡,他們恐怕也不會計較。
“這酒喝到嘴裡軟綿綿的毫無勁道,跟我們馬場裡的燒刀子比起來可差得太遠了!”那頭領仰頭喝了一碗酒,伸手從桌上夾了一筷牛肉放入嘴中大嚼一氣,嘆道。
他手下的幾人當即附和道:“正是,這酒喝到嘴裡簡直能淡出鳥來。只可惜這趟出門時帶的燒刀子太少,還沒走到太原,便已經喝光了。”
唯有看起來年級最小的一人笑嘻嘻地看著他人不說話。
那頭領眼神在那人臉上一掃,笑道:“老七,你這鬼靈精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