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之人對他的崇拜甚至超過了對生命的渴求。他就站在那裡,銀色的頭髮飄蕩在墨黑的長袍外,猶如夜色中皎潔的月光。面板黝黑而美貌的黑暗精埃里奧特小姐侍立在他身邊,手中捧著一個銀色的托盤,安靜而和藹。他們是賜福死者的天使,讓人尊敬的人。
“謝謝你,普瓦洛先生。”米莉婭頭一次主動向這個信仰上的死敵表示敬意。
“謝我?為什麼?”普瓦洛有些疑惑。
“達瑞摩斯的神力只在現世有作用,他的慈愛無法達到黑暗的彼端,給死者送去溫暖。我不止一次看著生命帶著恐懼在我眼前流逝,卻無法幫助那些可憐的人們。現在……”米莉婭用一個信徒最崇高的禮節向一個亡靈術士行禮,用以表達自己的感激著敬重,“您和您的信仰幫助了他們,做了我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我由衷地感激您。”
這突如起來的禮遇讓普瓦洛有些尷尬,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這沒什麼,我是說,這和信仰沒什麼關係。我想,我大概是從死亡的女神那裡得到了什麼關照,我尊敬她,愛戴她,但我不信仰她。我想,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神是不可能每個人都悉心照料的,所以有的人失去了很多。我所做的,只是給予他們應得的安寧而已。”
“其實我覺得,那些神明們固然值得尊敬,但卻未必需要我們全身心地信仰他,把他當作這世界的唯一。我覺得他們就像是我們的朋友,雖然離我們不太遠,但總會疏漏什麼。這當然包括您的至高神。您的信仰讓您揹負了太多的負擔,所以有許多您本能做到的事卻做不到。而我僅僅是想幫助那個被稱為死亡女神的朋友而已,這樣的想法讓我舒心,也讓我更有力量。”
忽然,他語氣一轉,有些調侃地回答說:“或許,有那麼一天,我收到苔芙麗米蘭斯的召喚,去她的餐桌上吃晚餐的時候,我會對她說:你今天的牛排烤得不錯,而不是跪在她身前親吻她的腳背吧。如果說我這個人也有什麼信仰的話,大概就是這樣了。”
這瀆神的言論並沒有激起虔誠僧侶的激烈反對,米莉婭想普瓦洛伸出了她的右手:“您的信仰聽起來也很有趣,但大概我們今生是無法證明了。”
“我也不想說服您,漂亮的小姐。”普瓦洛也伸出了手去,“我們總要為自己堅持些什麼的。”
當異端和信徒的手緊握在一起時,空氣中彌散著一種溫馨馥郁的氣息,讓人心情平和。那種氣息叫什麼?
或許叫和解。
或許叫善良。
或許,那叫做,希望…………
(日前,小弦子因出差期間飲食不規律導致急性腸胃炎,不得以延誤了小說的更新時間,特向我的忠實讀者們表示由衷的歉意。今日歸來,特放出三章,以示感謝。另:陽光裡的海馬是小弦子的親密友人,今後如果小弦子因工作原因小說更新出現變故,就全權委託海馬MM與各位讀者大人們進行聯絡,謝謝大家。)
第六卷:狼煙 第五十四章 提前離去的生命
我曾經多次回想起第二次森圖裡亞會戰的景象。我曾經假設,倘若當溫斯頓重灌騎兵開始集合準備衝鋒時,弗萊德沒有以更迅捷的衝鋒壓制住敵人,而是採取謹慎的防禦戰術,一切的結果是否會不同?卡爾森——那個我們的師長——是否就不必為救護我們而獻出生命?
我的結論是,弗萊德作出的是當時最好的選擇。當整個戰場已經毫無秩序可言地陷入了完全的混亂時,如果讓溫斯頓人先一步發動衝鋒,我們可能要面對的就不止是區域性的被動,而是像第一次會戰時那樣的全線崩潰了吧。
弗萊德的決斷拯救了更多的人。
可弗萊德不這樣想。
因為卡爾森死了。
卡爾森的死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他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那令人悲傷的事件極大地混淆了他的思想,讓他確信這一切都是由他錯誤的指揮造成的。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兩眼瞪著天花板,不吃,不喝,不睡。如果不是偶爾用一兩個單詞回應別人的勸告的話,就和一具屍體沒有什麼區別。
整整三天,他沒有離開房間半步。
“你怎麼能這樣!”當我又一次知道他拒絕進食之後,不顧夥伴們的阻攔,一腳踹開房門向他吼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讓我們都跪在這裡,抱住你的膝蓋,用最後一點尊嚴和耐心來哀求你嗎?好,如果這樣能讓你吃一點東西,我做得到。”我跪在他的床頭,看著他的臉。他的臉毫無血色,慘白得到像一片鬆散的雲,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