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舉傷害皇上?她不笨,不會連這兩種罪孰輕孰重都分不清。”
七嘴八舌地商議了很久,還是打算按原本的計劃行事。
大舅苦惱於易家的事情,倒是小舅舅沐靈拉過我:“凌兒,你們明天啟程,旅途勞頓,你身子看著就虛得很,這樣,府裡以前挖了一個藥池,我著人給你泡點兒安神的草藥,你去泡一泡,晚上吃點兒夜宵再睡,可好?”
“不必如此勞動府里人的,我還挺得住……”
“這是什麼話,一家人說這些做什麼,你那些表哥表弟從小兒沒少享福,你和落雪難得回來一趟,這麼見外,叫我們面子上也過不去啊。”他嗔怪兩句,突然將落雪也叫過來,“落雪也一同去泡泡。”
落雪看我一眼,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他沒有拒絕舅舅的好意,便和我一前一後,一起去了藥池。
這一路不算長,卻好像走了很久。我能夠聽見身後落雪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沉默,一種說不出來的沉寂感瀰漫在我們之間。好想有人來打破這種寂靜,但是偏偏墨如同睡著了一般,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兒便是了,兩位少……王爺請,衣物會備好,放在隔間。”
小廝說完就走了,他的聲音消失,就像抽走了空氣中的最後一絲水分,使得這種緊張感變得如同實質,讓人窒息。
“落雪,對不……”我的聲音有些啞,想為方才的事情道歉,那個“起”字卻堵在了嗓子眼兒,怎麼也蹦不出來。
“我知道,你不信我,是因為我一直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凌……”他微顫著雙手,輕輕摟住我的腰,貼著我的衣物因為藥池的潮氣變得有些溼。落雪將頭擱在了我的肩頭,我聽見他的聲音鼓動耳膜,這麼近:“我是擔心清哥,但是這不代表他會比你還要重要。他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我還沒有原諒他,他傷害你,便是對我最殘忍的傷害。”
“落雪……”我潛意識裡仍是害怕,怕他一轉眼又重演那夜辰乾殿中的旖旎,怕他一邊說著愛我,一邊將我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但是我想嘗試著面對我們的未來,“我們說過,任何詛咒,任何預言都不能分開我們。我也說過,只要你一直不放開我,我就是死了,也會賴在你的身邊。落雪,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承諾需要勇氣,而承諾亦能帶來勇氣,哪怕只是因為一瞬間的衝動,彼此承諾了一生,也是一生堅持下去的力量。
坦誠地面對彼此,我們在霧氣迷濛的藥池裡緊緊相擁。用手指和唇膜拜彼此的每一寸肌膚,留下承諾的印記。
墨閉著眼睛,卻勾起了嘴角,在這樣的時間裡,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妖冶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淚。
凝雪坐在回東山的車輦上,默默看著手中四塊玉珏的變化,突然墨珏的光彩變得柔和,與重新放出光芒的玉珏兩兩輝映,美不勝收,他看得有些痴了。
第二天,我們三人便輕裝上路了。答應了外公等事情結束了再回來見他,才總算讓他撒了手放我們走。渡了雲江一路向北,又將是什麼在京城等我們?不經意回頭,看見了落雪犀銳如刀的身形,安心許多,這個傲骨卓然的少年,此時是全然屬於我的落雪。
…………“爹——爹!爹!你們放開我爹!放開!!”少年死死地拽著正值壯年便早早花白了頭髮的父親,宮中傳來訊息的時候,父親正在教他家傳輕功的最後一式,轉眼間,家姐成為作亂犯上的刺客的訊息彷彿晴天霹靂,讓父子兩人,不,應該是整個易侯府都驚呆了。
詔書剛剛下達,朝廷的官吏便逼著易侯脫去了絲綢的外袍,套上了枷鎖鐐銬,封鎖了整個易侯府,派官兵嚴加看守。此時正是押易侯上京的時間,卻被笑瀾拼命拉住。
“爹……不要走……”
“瀾兒,你放手,讓爹進京,好好問問你姐姐,爹會沒事的,咱們易家……出不了叛賊。在家代爹爹照顧好娘和祖母,爹不在,你就是這家裡的頂樑柱。爹能放心的,對不對?”易侯老淚縱橫,自從笑茹被選定為太子妃,他易侯失去了天資聰穎的長子,次子好不容易醫好了身體,好容易過上幾天平靜的日子,卻不料屋漏偏逢連夜雨,女兒竟又出了事情。
易家是前生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此生才遭到這樣的對待嗎?
他被押解的官吏拉出重門,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家門,心中酸楚,比之笑傾死時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什麼?為什麼?他已經不知該向誰發問,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問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