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日光下發梢閃過一絲金紅。我撫一撫裙上的碎髮,抬眸道:“怎地不說了?去了這樣久,小錢就只說了這麼幾句?”
綠萼神思迴轉,忙道:“奴婢還問了沐芳姑姑和漱玉齋的事。”
“小錢怎麼說?”
“小錢說,去年八月時,沐芳因為賬目有誤,被慧貴嬪好一頓訓斥,接著被派到文瀾閣去看文具。好幾個總管求情都沒有用,內阜院上上下下都震動不已。”
我笑道:“震動?”
綠萼道:“內阜院管賬目的內官和姑姑都是百裡挑一得細心,從前慎妃娘娘身邊的商公公,也是賬目上的總管之一,當年險些被穎妃娘娘逐出內阜院,多少人稱願,多少人巴望著補上。若不是姑娘說情,商公公早就不在內宮了。”
我嘆道:“也是。這樣要緊的去處空了下來,內阜院是要‘震動’一番了。”
綠萼道:“姑娘要回宮的訊息傳開後,沐芳才被調到漱玉齋來的。漱玉齋其餘人都是進宮不久的新人,只有采衣年紀略大些,不過也只有十六七歲。原本是一位女御,才入宮不久,去年頗得了幾日寵幸。”
“女御?!”隨即想起她不卑不亢的模樣,不禁感慨,“怨不得她的氣度與別人不同,原來是個女御。想來是在文瀾閣和昱貴妃讀過書的。得寵的女御怎麼來了漱玉齋?”
綠萼道:“新年裡聖上下令遣散所有女御。女御們都沒有兒女,有的出宮,由父母領回去再嫁,年紀還小的,或不願意出宮的,就還做宮女分到各宮去服侍。采衣原本是被分到沈嬪娘娘那裡的,後來漱玉齋缺人,就又調過來了。”
銀杏忍不住插口道:“雖然沒有位分,好歹是被召幸過的,也可以出宮去嫁人麼?”
我笑道:“君王遣散沒有生下孩子的年輕妃嬪,也是常事。皇帝的女人怎麼就不能嫁給別人?我只是不明白,沈嬪是有皇子的人,將來兒子封了王,她自然就是王府裡最尊貴的太妃了,采衣若跟出宮去,想來也是王府裡數得著的。而且沈嬪有學問,脾性也溫和。跟著她豈不好?來我這漱玉齋做什麼?”
綠萼笑道:“姑娘說笑。奴婢們的去留哪裡由自己說了算?還不是看上面的意思?”
我冷笑道:“既不久之前才調她去服侍沈嬪,為何又突然轉而服侍別人?就算慧貴嬪強要她過來,難道沈嬪娘娘就不說幾句?何況漱玉齋這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新人。她塞兩個舊人來,也太惹眼。”
綠萼道:“新人難免服侍得不周到,總是要舊人教一教的。”
銀杏道:“錢公公所言和沐芳姑姑自己說的並沒有差別。莫非姑娘信不過這位姑姑的話?”
我嘆道:“去年八月這個時間也太巧了,不由不讓人起疑。”
綠萼道:“這日子並無特別之處,姑娘為何疑她?”
我冷笑道:“去年九月,聖上下詔,將於本年正月有事於泰山。想來八月的時候,宮裡就知道聖上要封禪泰山的訊息了。這個時候把沐芳從內阜院調出來,是為了什麼?”
綠萼哎呀一聲掩口道:“是不是慧貴嬪一早猜到聖上去了泰山,泰山離青州那麼近,姑娘很可能會回宮來,所以就把沐芳先從內阜院調出來,在文瀾閣待一陣子,好掩人耳目?”
銀杏道:“這位慧貴嬪竟然能預見到姑娘回宮來,是個聰明人。”
我哼了一聲,起身坐到妝臺前。火光在鏡中顫動,一張臉映成了黃、白兩片,親密無間地彼此揶揄,沉默而瞭然:“我信不過沐芳和采衣,也不想費心思應付她們兩個。你們就多看著些,少讓她們到我面前服侍——尤其是沐芳。”
綠萼婉轉笑道:“如此倒也乾脆……只是姑娘從不是這樣沒有耐心的人。”
銀杏拿起青瓷瓜形水注,突突地澆在銅盆底,預備浣手梳頭。聞言笑道:“誰說姑娘沒耐心,姑娘只是沒耐心去應付她們罷了。”
我笑道:“正是如此。”又向鏡中忙著拿玫瑰香胰子的綠萼道,“梳好了發,就傳午膳。備好朝服,我要去定乾宮謝恩。”
午膳後小憩片刻,銀杏服侍我換過朝服。她揀了一枚玉扣比在我的腰間,一面快手快腳地繫上,一面笑道:“內阜院當真是盡心,這麼幾日,連玉佩都備下了。奴婢瞧那盒子裡還有許多,各種顏色花樣的都有。”說著輕輕撫一撫朝衣上的金絲藻紋,讚歎道,“姑娘穿這件朝衣很好看,又端莊又華貴。”
我一怔,彷彿很久以前有人說過這話:“姑娘如今又美麗又威嚴,不愧為女官之首。”當年我整理朝服時,是誰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