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不用你操心。”
念卿不悅蹙眉,“你不要一味強硬好麼,這是在家中,又不是在你的軍營。”
“他既是我的兒子,也是一個普通士兵,沒什麼不一樣!既然他要走一條新的路來給我看,那便讓他走去,我等著他能走多遠!”霍仲亨冷冷起身,怫然有怒色,“關他在牢裡,他不服,那我便放他出來,好讓他親眼看看信念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他以為動動嘴皮就有了信念?天真!信念向來是血淋淋的東西,是要真刀真槍拿命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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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飯時分,子謙總算是下樓來了。
看他平靜地陪在四蓮身邊鬍子颳了,氣色也好了些。
念卿暗自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讓四蓮坐到自己身邊,讓子謙坐到或仲亨身側。
然而仲亨對他視若無睹,彷彿家中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縱使念卿一再以眼光給他暗示,他也無動於衷。
子謙神色平靜,對父親的冷漠態度似並不在意,反倒沉默得出奇,只在四蓮給他佈菜時,才抬頭略微笑笑。
念卿心裡忐忑,卻說不出哪裡不對,所幸有霖霖纏著仲亨玩鬧,有四蓮在側溫言說笑,一家人總算聚在一處吃了頓太太平平的晚飯。
霖霖一心要去和墨墨玩,三兩口吃完飯便丟下碗,強要拽著父親一起去按墨墨。霍仲亨自然順著她,飯也顧不得吃完便起身隨她去,對念卿的嗔怪也置之不理。
父女倆像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領著墨墨在園子裡玩得不亦樂乎,直至天色漸黑也不捨得回屋。
聽著霖霖脆嫩的歡笑與霍仲亨爽朗笑聲不時傳來,念卿步出連廊花架,攔住瘋跑的霖霖,拿手絹幫她擦試滿頭的汗。
霖霖也瘋得累了。順勢賴在媽媽懷中。
仲亨來到跟前,念卿抬眸一笑,不經意間瞧見他身後連廊盡頭,站著沉默的子謙。
也不知他在那兒站了多久,就這麼默不作聲看著這裡。
霍仲亨順著念卿的目光,回首也瞧見了子謙,臉上笑容頓時斂去。
“我帶霖霖回房了。”念卿抱起女兒,壓低了語聲,對他軟聲勸道,“你明天就去北平了,好好同那個子謙說會兒話,別總罵他。”
霍仲亨嗯了一聲,沉著臉負手看向子謙。
子謙並不走近,也不說話,只站在數步外望住父親。
這古怪態度令霍仲亨皺起眉頭,斥責的話到了唇邊,想一想還是罷了。
眼前神色落寞而木然的子謙,令霍仲亨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抑或失望,抑或無奈,抑或歉疚……終究只是嘆口氣,拂袖轉身離去。
“父親。”子謙卻開口喚住他,語聲低啞,“小蓮說孩子還沒有取好名字,您若是有空,便給孩子取個名吧。”
霍仲亨萬萬沒料到他這時候會提出這個事來,一時間怔住,冷峻臉色為之緩和,“這不是還早麼 你急什麼!”
雖是斥責語氣,卻也不禁莞爾。
霍仲亨好笑地看著子謙,“我看你別的不急,但爹倒是迫不及待。”
子謙低頭笑,“我其實……總覺得有些倉促。”
霍仲亨表情變了變,到底忍俊不禁,笑著嘆了口氣,“是,恐怕人人都是如此。”
子謙定定望住父親,驀然問,“是麼?”
霍仲亨明白過來他這聲反問的意味,心下有些尷尬。轉頭岔開了話,“明日我將外出巡閱,有一陣子不在家中,你好自為之,不要惹得夫人不快,凡事都需徵詢她的意見。”
見子謙頷首不語,霍仲亨一時也無話,想要再叮囑他幾句,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關切溫和的話語,多少年都是板著臉,早習慣了冷言冷語,竟不知該以什麼態度面對自己的兒子。
遲疑了片刻,霍仲亨認識淡淡道,“聽說前幾日擬病了,今日早些回房休息。”子謙依然頷首不語,直待霍仲亨轉過身,將要離去的時候,才低低問了一句,“那霖霖呢?”
霍仲亨頓住了腳步,沒有回頭。
子謙啞著嗓子問,“有霖霖的時候,您也是這麼想的麼?”
霍仲亨默勒片刻,硬聲回答,“那不一樣。”
年少懵懂時,自己尚不及弱冠,尚沒有做好為人父的準備,倉促得來的孩子亦不曾想過珍惜;戎馬半生,轉眼便錯過稚子繞膝,父子間隔閡已深,更為再娶新婦而反目;原以為是終生缺憾,卻不料老來得女,霖霖的降生彷彿是上天賜予的最好彌補。
彼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