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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感覺有事〃。

段總贏了第三把、第四把。輸贏扯平。檯面下他跟曉鷗的白刃戰暫時歇息。

曉鷗走到牆角的扶手椅上坐下來,突然發現段凱文面前的茶壺嘴對著的是什麼。是他背後牆上的巨幅水墨畫,一匹瀑布掛在陡峭的山崖上。他段凱文乘駕著瀑布,又不能讓大水衝了,這是茶壺嘴反衝大水的作用。

幾乎認作朋友的人用一切手段,甚至下三濫的法術讓她梅曉鷗輸;以四倍的代價輸!曉鷗木雞一般呆住。賭桌上出現一陣騷動:段總又贏一注大的,現在輸贏不再持平,段一舉贏了一百五十萬。

就是說,梅曉鷗輸給他的是一百五十萬的四倍:六百萬。假如段這時站起身,走開,定局就有了。不到一壺茶工夫,曉鷗失去了六百萬!

曉鷗此刻再拉老貓、阿樂之類入夥已經太晚。你輸出六百萬的大洞來讓老貓他們填,他們又不瘋。這種時刻,尤其講男女平等。要讓他們和她共擔風險、同贏同輸只能在事先,誰讓她事先貪心,想把檯面下段總輸的每一個子兒都獨吞?現在人家段總贏了,你想到我老貓了?放明白點兒,老貓雖然不斷跟你曉鷗起膩,但從來都是把你曉鷗當作此行當中你死我活的對手。這行當是個狼群,肉足夠的時候同伴是同伴,肉不夠呢,同伴就是肉。

段又贏了一注。現在臺面下的黑莊家梅曉鷗輸給段一千二百萬。

她狠狠地盯著段凱文的背影。目光的力度和它所含的咒語可以煉成兩隻大釘子,把段的四方肩膀釘在描金仿古的緞面椅背上。只要段不站起來,曉鷗就有指望。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滿心都是惡毒祈願,願段凱文眨眼間輸個流水落花。

她剛才的簡訊讓阿專覺出不妙來,從老劉身邊告了假,一臉呆相地來到曉鷗面前。阿專缺幾種表情:焦急、兇狠、專注,面孔需要以上表情時,呈現的只是一片呆板。而曉鷗此刻覺得他的呆板比任何表情都準確。她回答他的呆板就是輕輕一擺下巴,朝著賭檯方向。

現在六個賭伴全部沾段凱文的光,跟隨他下注,跟著他贏。

檯面下的黑莊家曉鷗眼下輸給段凱文二千四百萬。她的房子正在一片牆一片牆地被拆走。她的花園正在一平方米一平方米地收縮。她的未來原本是一片不大的海,正被迅速充填,泥沙石塊塵土飛揚地填進來,大堆的垃圾糞土也混進填充物被傾倒進來,填去那片不大的蔚藍,雖不大卻祥和無浪。那片蔚藍的港灣消失得好快,連同映在裡面的陽光、海鷗……連同映在上面的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曉鷗和兒子是這片翻卷而來的大陸最後填平的……

曉鷗唯一的指望是段凱文今天走火入魔,一直玩下去,興許到早晨就有救了。盧晉桐打三天三夜的牌是常事,打到人發臭。只要不站起來兌換籌碼,最後十有八九是贏得少輸得多,不賭的何鴻才能成賭王,沒人能贏不賭的人,只要段別站起來,賭下去,臭在椅子上,最後贏的就是曉鷗。

果然段凱文輸了兩注。曉鷗的惡毒祈願生效了。

又押一注大的,再輸。

曉鷗活了一般,從扶手椅上站起,來到外廳門外的走廊上踱步。不踱步不足以平息她幸災樂禍的心跳。反正阿專在為她看守現場。阿專的簡訊不斷砸入她的手機,每一則簡訊都是曉鷗的捷報。

檯面下的賭局遠比檯面上殘酷。不到兩個小時,曉鷗從傾家蕩產的邊緣回到午夜時分的身家,回到段強迫與她為敵的時分,段讓人給他添兩壺新茶,侍應生要撤下舊茶,他推開了侍應生的手。三把對著瀑布的茶壺嘴也救不了他順流而下、每況愈下的態勢。

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操著酒後大陸中國人的嗓門從電梯出來。他們議論段總的話段總在內廳都應該聽得見,倘若他不是輸得滿腦子發炸。曉鷗因而知道這兩人是段總的生意夥伴。段凱文見曉鷗時說,他是跟兩個朋友來的。這兩個就是段所指的朋友。老劉沒讓段總包括到朋友中去。老劉在段總心目中只配做馬仔,拿好酒好菜餵養就夠了。因此段到媽閣來,可以選擇帶著老劉或忽略老劉。二月到三月間那次造訪,段總做了個決定,把老劉忽略掉。

段凱文瞞老劉只可能是一個原因。因為老劉跟梅曉鷗認識的時間遠比跟他段總要長。一旦老劉知道了段總秘密的媽閣之行一定會向曉鷗坦白的。

那麼段總二、三月間來媽閣的秘密是什麼?

捷報叮咚一聲落入手機,一顆金彈子落入玉盆的聲響:段總又輸了。

曉鷗對賭檯的局勢就像盲棋手對於棋盤,看不看無所謂,每一次變動她都清清楚楚。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