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陣鬧騰,左邊衣衫從肩頭滑落,露出一片雪膚和精緻的鎖骨。
她也不整理衣裳,只側眸望向輪廓模糊的男人,紅唇微張:“兄長,這人世間的江山幾度易主,山河卻不挑它的主人……我亦然。你想要我,前路兇險,有能耐便來取,沒能耐便死在戰場上,你自己想清楚了。”
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如夢境囈語。
又似遠古的咒語,帶著強烈的,蠱惑人心的力量。
嶽凌霄挑眉,笑的張揚。
“你等著。”
室內燃著薰香。
近日,陳韻總是頭疼,因此房裡時常點著安神香,楊昭也沒怎麼在意,只覺得那味道比起往常香甜了許多,聞得久了,竟有些心神盪漾。
“你的手怎麼了?”
陳韻安靜地靠在他懷裡,即使薄施脂粉,依然蓋不住憔悴之色,臉上淚痕未乾,十分惹人憐惜:“沒有……不小心劃傷了。”
楊昭沉下臉,看了眼立在一邊的翠柳:“如果你宮裡的人伺候不周——”
“不怪他們。”陳韻搖頭,藏起受傷的小手,蒼白的笑了笑:“是我自己分心走神,才弄傷的,陛下不要責怪他們。”
楊昭嘆息了聲,攬著懷裡的少女。
總覺得……今夜太悶熱。
過了一會,他前額覆上一層薄汗,視線迷離,皺眉欲起身。
可陳韻抱著他不放手,雙臂纏在他腰間,軟聲喚道:“皇上……韻兒好熱。”
楊昭喉結滾動了下,強忍著拉開她的手:“不行,你懷著孩子。”
“可是……”陳韻咬了咬嘴唇,羞怯地偷瞧了他一眼:“太醫說過,只要小心一些……不會有事的。”
楊昭依舊不願。
陳韻低著頭,泫然欲泣:“陛下可是嫌棄韻兒有了身孕,身子變胖,臉也醜了——”
楊昭打斷:“胡說。”
陳韻抬頭看著他,兩行清淚滾落:“那就不要離開我……陛下,我只有你了。”
燭火搖曳,美人垂淚。
楊昭嘆息一聲,低頭吻住梨花帶淚的少女。
早晨起來,珠兒替阿嫣梳宮裡最流行的髮髻,主僕說著話,忽然有一名宮女走了進來,神色慌張:“娘娘,大事不妙了!”
阿嫣站起來,緊張道:“我的古法養顏湯燒焦了?”
宮女一愣:“那倒沒有……”
阿嫣鬆了口氣:“那就好。”
說著,又不擔心了,對著鏡子描眉。
宮女回神,放低了聲音:“是您的妹妹,惠妃娘娘……小產了。”
阿嫣沒什麼反應。
珠兒卻瞪大了眼睛,奇怪道:“這都好幾個月了,怎麼就小產了?不該呀。”
“是真的。奴婢方才從那邊回來,聽惠妃宮裡的人說,他們娘娘哭的厲害,一會大哭,一會尖叫,就跟瘋了似的。她不相信孩子沒了,誰的話都不聽,陛下也勸不住。唉,其他嬪妃都在呢,您也去看看吧。”
阿嫣帶著珠兒去了。
還沒進宮門,便能聽見陳韻淒厲的哭聲,宛如夜半鬼哭聲:“不會的,小皇子……我的小皇子,陛下,你快告訴我,他們都是騙我的,我的小皇子好好的,他明明就在我肚子裡,還會踢我呢……陛下,陛下!”
嗓音嘶啞,喊到最後,已經聲嘶力竭。
阿嫣站在殿門外,遠遠的便聞到了催情香劑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陳韻為了爭寵鋌而走險,下了這一步爛棋。
珠兒輕聲道:“娘娘,進去嗎?”
阿嫣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後來,珠兒打聽到了訊息,回來告訴阿嫣:“五小姐宮裡的人說,那死掉的孩子,當真是個男嬰,可惜了。”
阿嫣對著鏡子,抹上最新調製的胭脂,默然不語。
珠兒小聲道:“娘娘,我還聽說,五小姐小產,是因為陛下沒能把持的住,唉,說起來也是造孽,後宮三千佳麗,陛下怎就非得——”
“陳韻宮裡的薰香加了催情的成分。”
珠兒呆了呆:“她圖什麼啊?成心不想生下這孩子嗎?陛下倘若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阿嫣笑了笑。
皇帝再怎麼傷心,十天半月的也就忘記了,後宮三千佳麗,他總會有別的孩子,他心裡也清楚這一點。
而陳韻,十月懷胎,骨肉連心,那孩子曾是她的全世界,她所有美好的憧憬和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