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先喝幾口吧,遲些兒再叫人上飯。”
江念柔小產後氣血兩虛,這四物湯裡除了一貫的熟地、當歸、川芎、白芍四味藥外還加配了伍阿膠、艾葉、甘草,成了膠艾四物湯,涼血止血。當初保胎的時候也常喝,不想這時候也要喝幾口。
江念柔一雙纖細白皙的素手緊緊抓著被角,青筋暴起,收了淚的面上卻如死水一把波瀾不起。她慢慢點了點頭,接過那碗四物湯,慢條斯理的道:“嬤嬤說得對,總有定下心的時候。”她語聲就像是窗外滑膩溼冷的青苔,陰冷的叫人骨裡發顫,“孩子嘛,這個沒了,總會有下一個。”
是啊,這世上的東西,從來都是沒了前頭的,來了後頭的。
高拱也是這麼勸裕王的,他嘗試著把事情掰開來解釋給裕王聽:“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事情能到王妃為止,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您若要再為王妃求情,別說是討不得好,便是連您自個兒都要賠上去。既然事已至此,您就別操心了。”他看了看眼眶通紅的裕王,壓低聲音,不由得說了幾句真心話,“好在您和王妃也沒個子嗣,待日後陛下給您指一個,您就知道了——女人都是一樣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裕王素來對高拱恭敬有禮,頗有幾分父子之情,此時聞言卻是再也忍耐不住。他一張俊面漲的通紅,眸中燃著火,蹙眉咬牙,聲音發抖:“怎麼會一樣?!”他氣得連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最後還是堅定的把話說下去,“本王,我,一輩子也只有這一個王妃。”
“王爺!”高拱從未想過自家學生竟是這般的痴情種子,抬高了聲音,以目相視,“您是今上的長子,日後說不得能更近一步。身系社稷,天下所望,不過是一個女子,竟也能叫您亂了分寸?!”
裕王卻顧不得這個,他倉皇的轉頭去看急怒中的高拱,雙唇一顫卻是說不出話來,一雙烏黑的眼睛就像是垂死的小動物,倔強的不避不讓,藏了千言與萬語。
他靜靜的望著高拱出了一會兒神,眸光微動,像是在想些什麼,面上卻仍舊是咬緊牙關一字不應。忽而,他少見的硬起氣來,挺直了腰,沒再理會邊上的高拱,揚聲吩咐道:“多寶,備車,本王要去西苑求見父皇。”
門外太監早就候著了,也沒多話,匆匆應了聲“是”,抬步跑了出去。
窗外天色昏昏,想來是將有大雨,時有雷鳴電閃在天際而過,更顯得裕王立在門前的身姿挺拔。
高拱第一次被這個生性溫吞荏弱的學生頂了個正著,說不上生氣驚怒反倒是有些怔怔的,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這位學生身上流著的殺伐決斷的天子血脈,縱是平日不顯,到底還是有那麼一份血性的。
第16章 信陽毛尖
“老三還跪在外面?”
皇帝盤腿坐在八卦陣中,半闔著眼睛徐徐問道。
黃錦面色微白,只得小心應道:“還跪著呢,外頭雨大,奴才已經叫人給王爺打傘了。”
“他要淋那就讓他淋著。眼見分明之事,何須再查?非要鬧得天下皆知,皇家顏面掃地不成?”皇帝面上不動分毫,語氣之中卻猶帶冷怒之色,字字皆是雷霆之威,“他這算是什麼?!以己身脅迫脅迫君父?如此不忠不孝、無君無父的孽障,跪死了也是活該!”
黃錦哪裡敢應,低著頭不吭聲——裕王乃是皇帝唯二的兒子,雖說爹不疼可憐好似小白菜,可物以稀為貴,論起來卻是真正的身份貴重。
內殿一時靜了下來,忽而有小太監通傳了一聲,小跑著過來,把摺子遞給黃錦,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黃錦面色微變,略一猶豫還是把手上的摺子遞給了皇帝:“陛下,您看……”
皇帝瞥了眼摺子上的字,長眉一動,很快便接了過來,一目十行的翻了一下,微微一頓:“倒是個果斷的性子。”他合上摺子,望了眼窗外。
大雨磅礴,身著保和服的裕王正一動不動的跪在外面,脊背筆直的猶如一柄利劍,直刺人心。雖然有宮人在邊上撐傘,但大雨傾盆之下,他渾身早已溼透,烏黑的頭髮如同水草一般披在肩頭,肌膚蒼白瓷冷。
他已經跪了半日。
皇帝素來不喜歡三子的懦弱脾性總覺得少了什麼卻不知他骨子裡竟也有這麼一份倔強。他的目光掠過裕王肩頭,輕輕落在那從屋簷上滑落的雨水上,看著飛濺起來的水花,不知怎的竟是想起了幼年往事——他自幼體弱多病,在興獻王府時每到秋冬之季就常常臥病,每回醒來總能見著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