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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前也是勾欄院裡聞名的常客,直至娶了刑部尚書的三小姐周玉笙才從勾欄院裡脫身,改成與一夥商賈夥伴成天的到各處去遊玩了。

用過晚膳,周家下人來傳話說周玉笙今日在孃家住下明日再回來,沈君逸面露喜色,當即就拉上沈君淮出門吃酒去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揚州煙花之地繁華中透著重重的脂粉氣味,京城截然不同,繁華的燈火夜市中拂來的是新奇與奢靡。兩兄弟在這奢靡的氣味中上了一艘畫舫,舫上已有不少公子哥聚集,有軟糯的京腔從船上飄出,是戲班子中的伶人在吊著嗓子唱曲兒。

剛進了畫舫立馬就有女子迎上來拉扯著二人向裡間走去,沈君淮一路看著各色紙醉金迷覺得自己仿若是跟著大哥墮入了銷金窟。最裡面的隔間果然是有一名花旦在隨著調子唱曲,聲音漂浮在半空裡如同散了一把銀針,紛紛鑽入耳中貼著皮肉滑入內裡,鼻間是濃烈的女子香氣與酒氣,耳中則是這足以繞樑三日的聲調,沈君淮還未入座便已覺醉意。沈君逸順手摟過一名女子,調笑著接過斟滿的烈酒向沈君淮舉起杯子:“我看你就是在家中無所事事被爹孃慣壞了,大哥帶你來常常這人世□,也便讓你放一放心裡那點可有可無的奇怪念頭。”

沈君淮想他大約是能知道一點蘇翊川為何喜歡放蕩不羈了,不管是畫舫還是勾欄院,不管是秦淮河邊的吳儂軟語還是京城中脂粉媚色,配上美酒都確實是很能讓人解開一點憂愁的,但沈君淮心中有事難以放下,便聽著大哥的教誨,不尷不尬的向著女子要了一壺茶。

“君淮,你這是不開竅!”

女子面色奇怪的去給他泡茶,沈君淮擺擺手無意去爭辯,總不能是大大方方的告與大哥說自己喜歡男人,到時只怕是要大哥不開竅了。沈君逸摟著女子索性不再理他,任由他自個兒去了。沈君淮接過一壺熱茶穿過紗帳離開船內,徑直上了甲板去。

這是艘兩層高的大船,他先前隨著人上了樓,此時穿過隔間出去正是站在二樓邊沿,夜色裡的江上四處都可以聽見鶯鶯燕燕的笑聲,江邊有人在放花燈,閃著幽幽火光的花燈跟著微微漾起的波浪一路搖搖晃晃向著遠處飄去。他撩起衣袍坐在桅杆旁邊,手中的茶淡而無味,想來這種地方也不會備怎樣的好茶,權當是白水喝了也無謂。

他這麼迎著江風坐著,手裡孤寂的拿著一壺茶執著一隻茶杯,品著一股子冷清的澀味,驀地就想到了蘇翊辰。江風蕭瑟,六月間都覺得冷,井底那必定是隻會比現在更加陰冷,也許對於一隻鬼魂來說,那樣的陰冷正是合了他肉體上的感受,那心裡呢?

蘇家後園中有好幾樹西府海棠,每值四月便開得滿天滿地都是花朵,即使年幼,沈君淮也是記得那景象的,只可惜玩伴已逝,他也背井離鄉十年未曾回頭。如今蘇翊辰歸來了,他懷著一點點無害的異心想要幫幫他,奈何卻落得一個尷尬的下場。

蘇成大約真是被自己逼死的,他那日選擇了一個開門見山的方式,直白的對劉成說了蘇翊辰陰魂歸來,如今的蘇翊川大少爺已死,他的兄長接替了他,恢復了十五年前大少爺的身份,並且不再揹負著庶出的悲哀。那日他從堂屋出來回身看見在屋中一言不發也不來送他的蘇成就隱隱覺得不妙,但他懷了私心,蘇成死不開口讓他很是安心,便不管不顧在一場即將降臨的大雨中回了城。

死是面對過去的錯誤最好的解脫方式,所以蘇成上吊了。

真相很直白,丟蘇翊辰下井的就是蘇成,不過沈君淮未曾對蘇翊辰提起過,他希望仇恨可以放下,十五年前的舊事可以當真成為過往,不過大概一切都難以如願。他這樣懷揣著真相沒頭沒腦的來了京城,居然沒想過後面的路要怎麼走,如今吹起江風到是想了很多,卻依舊沒有將來。

這是個悲哀的事情,他不曉得怎麼面對蘇翊辰,更不曉得怎麼剖開自己的心。

後半夜裡沈君逸終於在溫香暖玉中喝了個進興,便扯著在甲板上吹了一夜冷風的沈君淮歸家去了。沈君逸的院子遠不及揚州的沈府大,但也算得上是處富貴的建築了,沈君逸喝的頭暈腦脹,被弟弟扶著回家,將將到了大門口便倚著門柱在角落裡吐了一通,最後被下人服侍到床上的時候已經是人事不省,髒兮兮的睡了過去。

沈君淮在甲板上受了涼,安置好大哥就差下人去給自己熬薑湯,打算喝完即刻就去歇息,剛踏出沈君逸的房門就被候在外面的下人攔了下來。

“二少爺,夜裡的時候有人來找你,我說你不在他便自作主張去你房裡等下了,也不知現在走沒走。”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