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蘇家的大公子。”
沈君逸府上的下人都是京城裡招來的,並未見過蘇家的人。沈君淮讓他下去了,心底有點狐疑,想蘇翊辰怎麼莫名其妙的找到京城來了,而且居然上了這裡。他白日裡才與大哥說了此事,他就陰魂不散的跟來了,該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特地跑來算賬的。沈君淮越想越忐忑,緊趕慢趕就奔回房去。
屋裡沒有點燈,沈君淮推開房門藉著走廊上一點昏暗的燭火確實看見裡面坐了個人影。
“翊辰?”
“嗯,你回來了?”
沈君淮轉轉眼珠子,想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下人剛剛告訴我你來了,你是有何事所以趕著上京城來了?”
“無事,聽說你來京城打理生意,我在家中也無事就來找你了。”
黑燈瞎火的,沈君淮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聽了回答私下裡想蘇翊辰先前不是冷漠得挺決絕,這一轉眼的功夫居然就即刻恢復了原先的樣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真真是叫人猜不透。沈君淮關門進房摸索著從桌上拿火摺子,打算點上蠟燭卻被突然伸出的一隻手按住了。
“別點。”
“為何?這黑燈瞎火的。”
“我陰氣侵蝕嚴重,現在快是個病癆鬼的模樣了。”
“害怕我瞧見乾脆別來找我,放到白日裡我還不是一樣要看見你。”
蘇翊辰默然的收回了手,沈君淮拿著火摺子點上了燭火,在光中看見對面坐著的蘇翊辰模樣確實比離家前更為憔悴,嘴唇蒼白,兩頰都微微有些凹陷,看上去不是像鬼魅,而是已是個十足的鬼魅的意思。沈君淮伸手過去撫了撫他的臉頰,被蘇翊辰陰森的目光一瞪隨即訕訕的收回了手。
“你這樣子,有醫治的法子麼?”
“沒有。借屍還魂必有代價,死人之軀被我強行佔了終究是逆天而行,大約我也停留不了多長日子便要……變回去了。”
本來要說的是魂飛魄散,但沈君淮瞧著自己的樣子似乎頗有些哀傷,蘇翊辰便只能強自嚥下了。下人熬好了薑湯送過來在外面敲了房門,沈君淮端回來放在桌上,在一旁坐下憂心忡忡,面對時日無多的蘇翊辰,心中更是莫名多了幾分歉意,但真相萬不能說,大哥所說的雖是私心,但也確實是正確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蘇翊辰還能存活幾日,自己為了他再多擔當一些的話著實不值。
天下的人確實都負了蘇翊辰,其中還囊括了自己。
“尋仇一事,你還有法子麼?”
“沒有,但也無所謂了,我是個將死之軀,大不了待到臨走那日將蘇夫人一起拖進地府便是。”
沈君淮驀地一寒,見燭火下蘇翊辰目光灼灼,正是當日從棺材裡爬出時的可怖眼神。他心神不定卻毫無辦法,端起桌上的那碗薑湯一飲而盡,不過一時鼻尖便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先前被江風吹的有些發脹的頭腦也微微清醒了下來。
怎麼可能讓他放棄,他在井底死不瞑目的等待了十五年,怎麼可能如此就讓他放棄。雖這十五年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原本的舊事在如今似乎是發生了一點偏移,但卻絲毫不影響恨意的蔓延,蘇翊辰是隻陰鬼,他渾身充滿了怨氣,唯有復仇才可讓他解脫!
“時辰不早了,我讓下人給你收拾間客房,先歇下吧。”
“不用準備,我與你同睡一間。”
“啊?”
沈君淮震驚之下有些摸不著頭腦,蘇翊辰不緊不慢的又問了一聲:“不知可否?”沈君淮在這問話裡覺得頭腦又開始發脹,跟著蘇翊辰的步子,昏頭昏腦的應了一聲好,便隨即起身去抖開了床鋪。
蘇翊辰坐在圓桌旁看著沈君淮背對他在收拾被褥,彎下的脊背再次成了一座山脈,不過此次是一身藍色的衣袍,再也散不出上次那樣柔和的白光。
蘇翊辰想上去撫摸一下那脊背,最好是可以將那層衣袍扒下來,看到對方那溫潤如玉的肌膚在燭火中是否會透射出月色一樣的光芒。
慾望難以消除,唯有壓抑一途,就如同壓抑了十五年的復仇之心一般。
對著沈君淮,把這非分之想,深深的壓抑進五臟六腑中,最好此生都不要讓其見到天日。
☆、12
12。
睡了十分不安穩的一夜,沈君淮躺在床上一睜眼就發現天已大亮,而身邊躺著的人還兀自睡得正沉。這境況當真是叫人尷尬,兩個男人就這麼同床共枕了一晚,而早晨起來自己頭腦依舊發脹,就像是做了什麼不堪入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