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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留下,我還得畫!還有鍾馗,我也得畫!”

老師突然對我說,“我除了畫畫還會拉胡琴,你知道嗎?我拉得還很專業呢!我小的時候,京劇在徐州很流行。11歲時,我迷上了拉胡琴。那時候,每每聽到從街上傳來的胡琴聲,我就激動得心跳。父親從地攤上給我買了一把舊琴。從此,我常常跟在街頭賣藝人的後面,偷偷看人家拉胡琴。有時候,一個晚上,一個晚上地跟著人家大街小巷地跑,盯著藝人演奏時的指法、弓法,默記下來,回家就照葫蘆畫瓢,模仿,苦練。”

說到這兒,老師叫我快把胡琴拿來,他要拉。我到他的臥室把胡琴拿了過來,然後找一塊布,上上下下把胡琴擦了個遍,又用松香擦了擦弦子,說,“今天你就是我的觀眾,畫案子就是舞臺,我要演奏一曲。”我說怎麼畫案子是舞臺呢?你不畫畫了嗎?他說他不畫畫了,連說了二,三遍。他叫搬把椅子來,放在他的臥室門口,他慢慢坐了下來,全神貫注地拉了起來,我對京劇以及京胡都不懂,只覺得老師當時非常投入,完全進入了演奏的狀態,只聽得琴聲清脆,高亢,他嘴裡還跟著哼哼。拉了有很長時間,他停了下來,問我:“不明白吧??”我說:“嗯,不明白您到底拉的是什麼。”他說不明白就對了,經常糊塗點好!別像他似的這麼明白,他說他難得拉一回京胡啊!

我開始還以為老師拉琴是因為高興,後來回家的路上想起老師看到那個批判材料的神情,還有老師說的話,忽然覺得自己不該把那張印刷品拿給老師看,觸動老師的痛處。文革給老師帶來的傷害和侮辱,常常使老師不堪回首。後來問師母才知道,那天老師拉的曲子是京劇曲牌子“夜深沉”。在京劇《擊鼓罵曹》中,禰衡一邊擊鼓一邊斥責曹操用的就是《夜深沉》這個曲牌來烘托氣氛的。

十九、我的第一塊手錶

後來再去可染老師家,只見牆上掛著一張他剛畫了不久的《苦吟圖》,比1962年的那一張還要好。這時老師把我帶給他看的那一張印刷品又拿了出來,讓我好好留著,一定收藏著,我說:“是。”

高考就要開始之際,我家附近的總政排演場外,貼了一張北京電影學院的招生簡章,上面有攝影系的招生介紹。報攝影系的人要求身體強壯,身高以上,視力要,身體特別健康,能適應野外作業,拍片。我一看這個動心了,心想我小時候就參加過《洪湖赤衛隊》、《錦上添花》等電影的拍攝,當過群眾演員,自己還有藝術基礎,我自我感覺很符合報考條件。

趕去三里河老師家和他商量,他說:“還是那句老話,畫畫是一輩子的事,學習電影過了這個考試的機會就沒有了。電影有很多專業科技知識,這是我和其它藝術院校沒有辦法教給你的,可以利用學習機會,認識藝術規律,領會藝術本質,進行藝術創作。用電影手法改變時空概念,這是一門很好的學問。”他建議我第一志願就報考電影學院。聽了老師的話,我就報考了,結果還真的考上了。

這天,郵遞員丁阿姨給我們送信,她拿著我的錄取通知書對我父親說:“你們家小偉考上了,得請我吃巧克力啊!”郵遞員同志的一句話,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可染老師時,他給我吃巧克力的情景。我心潮起伏,浮想聯翩;通知書從我手上掉在地上兩次。這時,我嫂子送給我一本精裝的日記本表示祝賀,我也來不及放下,拿著錄取通知書就往老師家裡跑。

可染老師看了通知書,連說“太好了,太高興了!”他看我手上還拿個日記本,就在筆記本上用毛筆給我寫了三個大字“精於勤”,還打了章。寫完以後,一看,說是怎麼寫在這麼好的筆記本上了,其實桌子上就有空紙,他也是高興得忘了。他又立即給我拿了兩塊錢,要我買巧克力給郵遞員送去。我高興得這一回也沒顧得上謙讓,拿了老師給的錢就去買巧克力去了。

上學以後,我到老師家裡去的時間就很少了。我和五位同學同住一室,他們每人都帶有手錶,我便從家裡拿了一隻馬蹄表看時間。

一天我來看老師,他問起我上學以後的情況怎麼樣。我說我們6個同學住一個宿舍,他們手上都有手錶,家裡給了我一個馬蹄表看時間。那時候我父親還沒有落實政策,家裡經濟不寬裕,也買不起手錶。可染老師聽了說,有個手錶還是有利於學習的。他問我一塊手錶多少錢?我說得幾十塊錢呢!他說我送你一塊吧。後來我的一個在北京手錶廠工作的親戚幫我買到一塊“雙鈴牌”手錶,價格還是優惠的,是50塊錢,可染老師給了我買手錶的錢。當時我的心情特別高興,這可是我戴的第一塊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