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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考試,時間很緊張,還臨摹這樣大的畫,他並不反對,因為我初步掌握了他以前給我講的筆墨及繪畫方面的最簡單的基礎知識。所以老師說我畫得有進步。但是老師希望我不要再畫這些了,還是去畫素描,畫石膏像,畫考試要求的內容。

老師拿出一套他的藝術作品集,要我回去好好看看,不許我臨摹。我看到裡邊有一張“襟江閣”,我說把這一張勾一個稿子,回去再認真看看,我就在畫案上找了張紙,把它勾畫下來。我覺得老師這張作品構思很巧妙,畫裡的很多“奇”與“正”的關係處理得都非常好。看起來很舒服,畫好以後,老師拿起鉛筆再畫上改了幾筆後說,該黑的地方要黑,要畫進去,該清楚的地方經過對比要清楚。又說,我畫得太像他的東西了,不好,不好。我說您不是去上課嗎?我想抄抄您的講課稿。他說可以。

老師又手把手地教我畫稿上的光線、黑白、深淺的安排。他說他去過幾次灕江,也去過襟江,以前也畫過,現在再畫比以前感覺要好了,因為是在進步之中,不斷地改正缺點。

後來有一段時間老師不在北京,去黃山,九華山寫生去了。這裡記錄兩件老師與我家交往的小事。

記得可染老師曾經跟我說過他的硯臺不大好用。我們家有一方端硯,父親讓我給老師送去,老師用了後說,硯臺發墨很好。老師就一直用著,後來有一天,他讓我把這方硯臺拿回去,說這方硯臺很有觀賞價值。我說給李庚用吧。老師說,他自己有硯臺用。我只得把這方硯臺送回家了。

我家祖上收藏有古代著名書法家鄧石如的四幅條屏,文革時被紅衛兵毀掉了題款和落款的兩幅,還保留兩幅,識者鑑寶後認為寫得非常好,是鄧石如的精品。可染老師聽說我們家裡有鄧石如的字,很想看看。我回家告訴了父親,父親說,你老師這樣認真地教你,經常打擾他,還給你作品,又常在老師家裡吃飯,既然你老師喜歡鄧石如的字,咱們就把這兩幅字送給他吧!我就把鄧石如的字拿給老師。他展開一看,說這是鄧石如的真跡,而且還是鄧的精品,上品,非常好,他非常喜歡。他將條幅掛在畫室裡時時欣賞。後來我考上電影學院了,一天他把我叫去,指著鄧石如的字對我說,這是非常好的東西,好東西不管誰都喜歡,他說對字揣摩學習了一段時間,日子也不短了,囑咐我一定拿回家去。我說當時從家裡拿來的時候,父親就說是送給您的,我不能拿回家去。老師說,不行,一定要拿走。我堅決不拿,轉身走了,就是要上學校去了。

隔了好幾天,我又去了老師家。他把牆上鄧石如的字摘了下來,用紙包好放在了畫案上,老師鄭重其事地對我說:“請你對堂上的令尊說,這東西是他的,李可染命令你把這個東西交還給令尊大人。”然後,他在包好的紙上面,又包了一層布。我沒辦法,只好遵命將字帶回家。

78年4月12號這天,我去老師家裡。老師說有些事情要和我商量。這時候我心裡很矛盾,一方面是高考的困擾,因為我這一年就要高中畢業了,另一方面就是我決心走畫畫這條路,成天畫素描,功課也不復習了,文化課也不上了,一心要當畫家。

可染老師問我對前途怎麼考慮的,我說考慮了,就是畫畫,將來當畫家。老師說,“又說糊塗話了,你美術學院都沒有上過,當個什麼畫家?”他強調我在他那裡學的只是一些基本常識。當得知我已經好幾天沒上課,也沒複習了,他說“那哪行啊?趕快回去上課去!”這時師母也過來了,勸我說:“你不要一門心思總是想著畫畫,每天擠出一點時間畫就行了。大學最好還是要考的,考一考看吧,看看你的能力吧!”

可染老師又說話了:“只有站在高山上,才能看的遠啊!我畫了一輩子的山,才悟出這麼一點道理來。”聽了老師的話,我對於高考心灰意冷的心態慢慢轉變過來。

可染老師當選了全國政協委員,政協會後,中央科學教育電影製片廠開始拍攝畫家李可染的專題片。4月24號這天,我去老師家裡幫了一天忙。那天和老師、小可等人一起說話時,拍了一張照片,這是我和老師很少的幾張合影之一。

4月28日這天下午我又去了可染老師家。我順便給老師帶去一樣東西,就是我們家前幾天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偶然發現的一個文革期間的印刷品,上面印著醒目的黑字 “打倒黑畫家李可染”。還有一張可染老師1962年畫的唐代詩人賈島的苦吟圖。上面打了一個大“X”。批判文章的題目是“李可染為什麼畫賈島?”

可染老師看了,半天沒說話。過了好長時間才說,“這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