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低下了頭,她沉默了片刻,好半晌,再抬起頭時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姐,其實這些年來,我總唸叨著你。唸叨著咱們過往的姐妹情份,唸叨著咱倆小時候的事兒,你還記得麼?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那時候啊……”
靜靜地聽她說著話,沈老太太沒有去打斷她,不過,臉上始終都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
原諒說不上來,痛恨也說不上來……
罷了!
嘮嘮叨叨地把話說完,有些重點還重複了一遍,可是見姐姐始終沒有回應,宣姨終究閉上了嘴,目光有些悽愴。
在這能見度極低的大霧裡,有些情緒,在蔓延……
兩姐妹,相對沉默。
而旁邊的連翹摸著懷孕的水桶腰,扶著老太太也沒有說話。
氣氛,沉寂,只有工人搬運物品的聲音。
最後,還是沈老太太先開口,擺了擺手:“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去吧!”
說完,拽住連翹的手,老太太走向了一旁停靠的汽車。
“姐姐,我……”
站在原地,宣姨最後叫了一聲姐姐,她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來。當然,永遠也不會再有人知道她在離別的最後時刻,她對著一如既往對她好的姐姐,究竟想表達什麼,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一絲絲的悔過?
這,終究成了一個謎團。
因為,這成了她在這個世界上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以為終於饒幸躲過一劫的她,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了。
兩個小時以後,從京都開往C城的公路上,出了一起慘烈的交通事故,飛馳的兩輛汽車不小心發生了激烈的碰撞,車上的兩個女人不幸死亡,詭異的是,身手矯健的司機竟然臨場棄車饒幸得以逃生。
一輛車上的女人正是宣姨,而另一輛撞得更為嚴重的車上,那個女人,身體和五官被擠壓得嚴重變形,完全看不出來原本的容貌。
事實上,她就是失蹤的柳眉。
讓彼此算計的兩個女人同歸於盡的,就是她倆窮其一生,愛了一生的男人,送給她們的禮物。
第一次,單獨為她們倆安排的結局。
……
這起交通事故,媒體不過報道了一天便銷聲匿跡了,此後,京都市大大小小報紙,再沒有關於此事的任何報道,就連民間傳聞也沒有,總之就是有兩個女人消失了。而火鍋同志又刻意瞞著自己老媽。
所以,沈老太太自始自終都以為宣姨已經離開了京都,她哪裡會知道,這個妹妹已經離世了。
連翹是無意看到那天報紙的,宣姨走時那輛車,她記得很清楚,心口猛地跳了跳,她第一時間就將報紙藏匿了起來,很顯然的,她和火哥不謀而合了。
晚上,等火哥回來的時候,她便忍不住向他探聽口風。這姑娘說話也蠻直接的,開口便問這件事兒是不是他乾的,卻被火哥矢口否認掉了。
她點頭,表示相信了。
這種事兒,如果真是火哥做的,他自然不會在她面前放煙幕彈,更不會對她隱瞞什麼。於是,她半開玩笑半認夫的說:“看來,還是老祖宗說得好,做人啊,要行善積德,壞事做多了的人,真會遭報應的!”
豎了豎冷眉,邢爺笑著環住她的腰,盯著她的眼睛,問:“你是這麼以為的?”
連翹笑,“不然呢?”
“也許吧,你說得對。”好笑地捏了捏她的下巴,邢爺見她沒瞎想,也便沒有道出實情。他的女人還懷著孩子呢,從行善積德的角度考慮,確實不宜知道太多血腥的東西,索性三言兩語就將話題帶了開去。
可是,這女人哪裡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他的氣兒剛換了一口,連翹接著的話就來了,“火哥,我看這事兒……是不是老頭子乾的?”
“不都說是交通事故了?”
話落,卻見連翹撇著嘴,賭氣似地推開他獨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去,離他遠遠的,還不爽地瞪他。
這女人懷孕了脾氣見長!
看她瞬間拉下來的小臉兒,邢爺忍不住失笑,換了位置坐了過去,將身體重了許多的女人抱了起來,順勢吻了吻她的臉頰,笑問:“連翹,你最近是不是挺閒的?沒事兒就瞎琢磨這些事兒。”
連翹翻了個白眼。
邢爺失笑地望著她臉上各種各樣的生動表情,摟緊了她,不由得心生感嘆,涼涼地說。
“因果迴圈,種下什麼樣的果實,就會有什麼樣的收穫。”
“喲,你修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