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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圍繞著女孩難以修復的形象打轉,在她身上編織著某種可能性,轉而又編織著另一種可能。她倚著兩根柺杖模模糊糊地向上瞟去。她看見什麼了?是守衛者信天翁 ①的保護羽翼?還是一個當獵物還在喘息就不敢上前的膽小鬼烏鴉的黑色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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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守衛得到命令不能向我透露任何訊息,外面院子裡傳來的隻言片語卻不難編織起來湊成一個脈絡清晰的故事。最新的話題是關於河邊的野火。五天前,那裡只是黑糊糊的一片,比西北面的煙霧顏色更深一些。後來這片黑色慢慢蠶食到河道里來,有時靜止不動,而通常總是在蠕動著,從城裡這邊望過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它像一面棕色的幕布覆蓋在三角洲上方,那兒是河流注入湖泊之處。

我可以猜到是怎麼回事兒,某些人覺得河岸上留給野蠻人的地盤太多了,如果把河岸清理一下,就可以建立起一道防護線。於是他們決定把岸邊的灌木叢統統燒掉。由於風從北面吹過來,火勢就蔓延了整個淺淺的河谷。我以前曾見過野火。火勢竄過蘆葦叢,楊樹像火炬一樣燃燒起來。跑得快的動物如羚羊、野兔、野貓什麼的,都迅速逃竄;一群群的鳥兒驚恐地飛去;剩下的,每樣東西都被焚燬。但河邊還有大片光禿禿的地帶,火勢蔓延不到那兒。所以必有一隊人馬要順河道而下跟著火勢走向去觀察焚燒的程序。他們才不在乎一旦土地被如此修理,風就會剝蝕土壤,沙漠就會向前推進。這支準備討伐野蠻人的遠征軍為了他們的軍事行動正在蹂躪我們的土地、糟蹋我們的祖傳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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槅架被清理過了、撣掃過了,擦得鋥亮。桌子表面發出亮亮的光澤,桌上除了一隻盛著五顏六色的玻璃球的小圓碟,什麼都沒有。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牆角花几上一隻大花瓶裡木槿花在空氣中散發著清香。地上鋪了新地毯。我的辦公室還從來沒這樣漂亮過。

我站在衛兵旁邊,身上還穿著旅行時的那身衣服,內衣洗過一兩次,外衣上還帶著柴煙燻的氣味,我等在一邊,看著窗外陽光嬉逐著一樹杏花,心裡已很滿足。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進來,把一疊紙扔在辦公桌上,坐下來。他盯著我看不吱聲。他是想以某種威嚴給我留下印象。他費心把我骯髒雜亂的辦公室重新弄得像真空一般整潔;他故意延時走進房間;他傲慢無禮地審視我的眼光,所有一切的含義就是:他現在不僅把持著(我還怎麼和他抗爭?)這裡,而且還知道怎麼在這間辦公室裡表現自己,甚至知道怎麼帶出一種功能性的優雅風度來。何以覺得我值得他如此大費周折?是不是因為我儘管身著發臭的衣服,臉上鬍子拉茬卻仍然帶著某種“貴胄世家”的氣派?怕遭我嗤笑所以才著意把自己裝飾一番?以我對他們局裡上級軍官的仔細觀察,這一點我毫不懷疑。即便我告訴他別介意、沒關係,他也不會相信我的。我必須留心別笑出來才好。

他清了清嗓子。“我要向你宣讀一些我們收集的證詞,行政長官,”他說,“以使你對自己被指控的嚴重性有個認識。”他作了個手勢,衛兵出去了。

“第一條是:‘他的管理工作有許多為人詬病之處。他總是以武斷的方式作決定,申訴者有時要等幾個星期才能得到答覆,而且他對現金賬目的管理也沒有什麼章程可言。”他放下那些材料。“我得說,在審查了你的賬目後我確信你做賬確實混亂而毫無章程。‘他不顧自己作為地區行政長官的身份與一個街頭女人鬼混並不惜為她耗費大量精力,這是一種瀆職行為。這種道德敗壞的行為也是對帝國形象的褻瀆,因為這個女人曾令人可疑地被一些士兵包養而且與許多人有過淫穢下流的勾當。’我就不重複這些故事了。

“讓我再來讀一份材料。‘三月一日,也就是我們遠涉野蠻人那兒回到這裡的兩個星期前,他命令我和另外兩個男子(名字)準備馬上出發去作一次長途旅行。他那時沒有說要去哪裡。當我們發現那個野蠻人女孩和我們一起出發時都感到很驚訝,儘管我們沒問什麼。但我們對準備的倉促也很驚訝。我們不明白為什麼不能推遲到春雪融化的時候。直到回來我們才明白他的目的是要向那裡的野蠻人透露我們即將發動進攻的預警資訊……我們大約在三月十八日和野蠻人見面。在他和野蠻人長時間會晤時我們被排斥在外。他們並且交換了禮物。當時我們曾討論過如果他命令我們投降野蠻人怎麼辦。我們決定拒絕命令自己回家……那女孩回到她自己人那裡去了。他對她很著迷,但她卻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