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雨如晦’四婢,你姑母是哪個?”
楊德聞言,臉上都要發出光來:“娘娘明鑑,小人的姑母正是單名一個‘如’字。當年上清遭劫,姑母亦殞身於其間,我們程家上下,都是憾恨不已,如今再睹天君神威,小人、小人……”
餘慈眼看楊德說哭便哭,當即愕然。
薛平治回眸,見餘慈神情,便知他不瞭解其中關係,便點醒道:“謝康令天縱之資,盡得朱太乙真傳,惜乎早逝;然而天君還要勝過於他。若朱太乙泉下有知,得知傳人如此,必然欣慰。”
餘慈這才知道,原來那謝康令,竟然是朱老先生的弟子。
這可當真不是外人了!
雖不知那位師兄是何等模樣,但從當前情形也可知之一二:
背靠上清宗,能夠天下知名,並不算難;可連座下的婢女,都能入得薛平治的法眼,可是當真了不起。
餘慈一聲長嘆,窺一斑而知全豹,上清魔劫,不知毀了多少絕代英才!
此時,他再看楊德時,眼光自然不同,標準也不一樣。
上上下下再打量一番,意外發現,此人雖是有些軟骨頭,可一身根基卻也紮實穩固,且是玄門正宗路數,若沒有什麼特殊機緣,其諂媚的外表下,心志之堅,恐怕還要超過大多數人。
想到上清宗如今人才凋零,餘慈不免起了心思:
“你如今是拜在何人門下?”
楊德這等人物,聽話聽音,最是機敏不過。聞得此言,身子猛地一顫,心頭湧起狂喜的情緒,雙膝一軟,直接就跪在虛空中:
“天君明鑑,小人所在的楊家,本是獨立的家族,自立家後綿延近兩劫時光,一貫都將家中血脈,拜入上清、四明兩宗的。”
其實這話答非所問,但大概的意思,餘慈還是聽明白了。
“你如今沒有師門?”
楊德這下當真是涕泗橫流:“小人雖是生於上清魔劫之中,然而自出生後,便做著拜入上清宗的準備,自小修煉的都是上清一脈的氣法、丹訣。後來雖是屢遭變故,卻也沒有另拜師門,只是掛靠於三希堂,做一些小本買賣,如今薄有產業,便從主家分出來,在洗玉盟內爭了個‘盛階’的待遇……”
北地三湖區域,確實有一部分世家族裔,背靠大宗,成為附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楊德所在的家族,或許就是其中一個。只不過,能夠同時和上清、四明兩宗打好關係,其族內修士連三希堂都能掛上,這個家族應該也不簡單。
楊德的心思,完全沒有任何遮掩,而若此人所言屬實,還真的有點兒培養價值。
餘慈當然不會立刻表態。
如今他已經明白,洗玉盟內的種種隱性關係,是多麼複雜而嚴密。那就像是森林中交織錯雜在一起的枝葉、藤蔓和蛛網,只要往前走,伐開了一處,就有另一處在等著,有時回過頭去,便發現那些混亂的枝蔓重又生長出來,遮蔽了路徑。
楊德這樣的小人物,竟然能夠在這裡負責,且正好與上清宗有關聯,裡面若沒有個彎彎繞繞,鬼都不信。
往好處想,這是一種避嫌或示好;說明洗玉盟是用上清宗的人,管上清宗的地。
可往壞處想,這也可算是“埋釘子”,不是指楊德,此人的心緒變化瞞不過他,那就是背後的楊家了……
最終,餘慈只是對楊德說一句“好好做事”,便和薛平治往虛空甬道處行去。
楊德初時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奮起來,他飛下去,便看到手下那些驕兵悍將也好、排隊登記的修士也好,看向他的目光,分明是起了變化。
他嘿嘿一笑,也不理會,抹去涕淚的痕跡,亮起嗓子,指揮手下們做事。
至於其他人怎麼想、怎麼做,也懶得去理會。
很快,“淵虛天君透過死星甬道進入外域”之類的訊息,便像是四處亂飛的鳥兒,傳遍了洗玉湖內外。
後面發生的事情,餘慈和薛平治都不會在乎,餘慈倒是對楊德所在的“楊家”有點兒好奇,便問起來。
薛平治還真的知道:“盧北楊氏,確實是北地知名大族。那個楊德所言均是不虛,其族中也有一位強人,當前很是有名,道友應該知道。”
“哪位?”
“四明宗當代宗主,楊朱。”
餘慈果然知道,以前還照過幾次面,卻沒有深入地打過交道。
“不過楊氏開枝散葉,嫡庶分立,據說楊朱和主家並不怎麼親近,但楊氏一門在四明宗的根基,也算是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