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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的餅乾扔進水裡,或者用來打那些圍著船轉的海鷗和海燕。

盤子吃空了,兩個孩子正要把它們送回廚房去,一位水手提醒他們說:“先把它們洗乾淨。”

“哪兒有水?”

“啊呀,水!”那位水手叫起來,“你們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豪華遊艇嗎?有水給你們喝就萬幸了——要水洗東西是不可能的。”

他從口袋裡拽出一團棉紗繩,棉紗亂七八糟的,但卻柔軟得幾乎像脫脂棉一樣。他用棉紗擦了擦他自己的盤子,把那團粘乎乎的東西扔進海里。然後,他給孩子們一點兒棉紗,孩子們也學他那樣把盤子擦了一遍,這才送回廚房那扇小視窗去。

“很快你們就會熟悉這兒的規矩的。”給他們棉紗的那位水手說,“我叫吉姆遜。有什麼為難的事兒,我興許能給你們幫點兒忙。”

“非常感謝,”哈爾說完也為自己和弟弟作了介紹,“可我不大明白。我們現在還在海港內——船上肯定還有很多淡水。”

“有是有,”吉姆遜說,“但是,當你駕駛著這樣一艘船離港時,你永遠都無法預料,得多長時間你才能返回海港。你幾乎只能聽憑風和氣候的擺佈。你當然想在底艙裡擺滿一罐罐淡水,可是,這樣一來,鯨魚油又該放在什麼地方呢?相信我,在咱們的船長眼裡,鯨魚油可比水重要多了。鯨魚油就是錢,而水只意味著生命。如果要船長作出抉擇,我敢肯定,他一定寧可讓我們當中的一些人渴得發狂,胡言亂語,也不肯只裝上一點兒鯨油就灰溜溜地返航。”

“可你總得用水洗衣服呀!”哈爾說。

“對——不過,不用淡水。過來,我指給你們看。那就是我們的晾衣繩。”他指著一隻桶旁邊的一卷繩子說,“每次開船之前,我們都把我們的髒衣服泡在那隻桶裡——桶裡頭裝的是一種弱酸溶液——衣服浸透後,我們就把它們緊緊地系在那恨繩子的一端扔下水裡。我們的船拖著那捆衣服在海里走兩三天,等再把它們拉上來時,你瞧著吧,我敢打賭,衣服洗得就跟那些花樣翻新的什麼洗衣機一樣乾淨。當然羅,衣服上也許會有幾個洞,那是鯊魚咬的。”

“鯊魚扯散過那捆衣服嗎?”

“沒有,它們只是嘗一嘗就鬆口了。通常的情況就是那樣。但是,兩個月前,有條傻瓜鯊魚卻把一整捆衣服吞下去了。那很可能是因為衣服上有血,鯊魚還以為那是可以吃的東西呢。那條鯊魚發現自己被卡住逃不掉時,準感到非常吃驚,沒人知道它被拖在船後多長時間,後來,有人發現它在水裡掙扎,把它拖到船上來。剖開它的肚皮一看,我們那捆衣服就在裡面。我們只好把它扔進海水裡再泡兩三天,去掉鯊魚的腥氣。”

那天晚上,兩個孩子幾乎整晚睡不著。硬板床硌得慌,怎麼睡都不舒服,同時,新的環境以及即將開始的航行又使他們過於興奮。

艙裡大約還有20個人。有些人竭力要睡著,另一些人則坐在床邊抽菸聊天。他們的菸捲兒和菸斗冒出的煙霧,鯨油燈難聞的濃煙、血腥味,鯨脂和船底汙水的惡臭——這一切,再加上熱氣,使人連氣都透不過來。清晨4點,二副從艙口那兒朝下大吼:

“全體上甲板!”這時,兄弟倆絲毫也不感到遺憾。

在灰濛濛的晨曦中,殺人鯨號從檀香山起航。船的右方是珍珠港。第二次世界大戰當中,日本參戰時,那兒就是死亡,是一片瓦礫殘垣。彷彿為了抵銷這一地方帶來的可怕回憶,船的左方是世界最美麗最歡樂的旅遊點之一——懷基基海灣的海灘和陡峭的代爾蒙德峭崖。初升的太陽給峭壁冠上粉紅的光環。

羅傑正靠在船欄上欣賞這美麗的海景,突然被重重地踢了一腳,幾乎整個人從甲板上蹦起來。羅傑氣瘋了,他捏緊拳頭轉過身來,準備大打一架。格林德爾船長的那雙鼓眼睛正自上而下怒衝衝地瞪著他。

“我的這艘船上不允許有人遊手好閒。”船長咆哮道。

“對不起,閣下,我正在等待命令。”

“要是你的手腳不勤快點兒,那就脫掉褲子等待命令吧。”

他狡黠地獰笑著四處張望。“我來給你找點活兒幹。”他往甲板上掃了一眼,想找件足以為難這孩子的活兒,一件足以耗盡一個小男孩的體力和勇氣的活兒。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搖晃不定的桅杆頂上。

羅傑希望不要把他往桅稈上頭派,至少,現在不要。換一個日子,他一定會很樂意上去,但現在,因為失眠以及早餐那些倒胃口的幾乎變質的肉,他覺得有點兒頭暈。看來,船長猜透了孩子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