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歇息得好麼?”他開口問。
罌望著他,莞爾道:“好,一直睡到方才。”
躍頷首,忽而轉頭望向後方。那幾人一邊說笑一邊走遠,有幾人不時地回頭。
“他是少雀,與我自幼一同長大。”躍解釋道。
罌明白他指的是剛才那個男子,點了點頭。“如此。”
躍看著她,片刻,又道:“我本想去看你,可邑中雜事太多。”
罌沒有說話。陽光仍然燦爛,將躍的臉龐和雙眉鍍上了一層淡金。他的眼瞼下有些青黑的深陷,卻無損雙目明亮而深邃的神采。和風柔柔拂過頰邊,不知是否在陽光下站得太久,罌感到有些溫熱。
“罌,”躍躊躇片刻,看著她,“我明日回大邑商,你隨我去麼?”
問意
風從宮牆上徐徐拂來,罌感到髮絲了在頸邊,微微的癢。
“為何?”她問。
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卻仍然看著她,道:“父親允我自己挑選王子婦,到了大邑商,我就娶你。”
日光驟然變得灼熱。
罌望著躍,只見他的臉泛著一層暈紅,像剛灌下了酒,雙目卻明亮不移。
心隱隱地撞擊著胸腔,少頃,罌微微地低頭。
“躍,”她輕聲道,“你喜歡我什麼?”
躍愣了愣。
他忽然有些窘迫,耳根通紅,撓撓頭,言語變得結巴:“我……”
“你我見面不過三次,你可知我為人?可知我喜惡?”罌說,“躍,若我跟了你去大邑商,此事就算定下,你我皆不可反悔。”
躍看著罌,目光似變幻,沒有說話。
“躍,”罌把語氣放緩,接著說,“我知道你待我好,可婚姻之事,豈……”
“你不喜歡我麼?”沒等她說完,躍低低打斷。
罌語塞。
躍注視著她,雙目定定。
罌覺得自己實此時在詞窮得很,深深地吸口氣。
“躍,”她苦笑,“我昨夜才見你第二回,如何說得上喜歡不喜歡?”
宮道上驀地寂靜。
躍立在原地,臉上的紅暈漸漸消退。
“如此。”好一會,他微微頷首。
他舉目望望四周,淡淡道:“我去城門,你……”他的言語頓了一下,接著道,“你勿在外逗留太遲。”
罌心中亦是尷尬,點頭:“好。”
躍看看她,片刻,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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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仍然斜斜,躍的影子被拉長映在牆上,轉過一個拐角,消失不見。
踏著細沙的腳步聲依然隱隱可聞,少頃,罌長長地吐了口氣。她轉開頭,望望四周的牆頭和屋頂,伸手探入袖中。
昨夜折剩的半根草梗還在,她摸出來,塞進嘴裡。
午後的空氣帶著暖意,罌叼著草梗用力地吸了一口,片刻,把草梗夾在指間。
罌一動不動地站著,腦子還停留在剛才的對話上。
躍對她有意,昨夜裡她就察覺到了。
她沒有想到躍這麼快就同她說明了心意,不然,她也許可以把回絕的話說得更漂亮一些……
罷了。罌的心裡道,當斷則斷,方才的話也不見得差到哪裡去……心仍然在胸口蹦著,似乎剛剛完成了什麼大事,卻有些堵。
她把草梗塞回嘴裡,正想再吸一口,忽然,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就知道你不許。”
罌嚇了一跳,回頭,卻見是羌丁。
他從牆根下笑嘻嘻地走過來。
“你怎在此?”罌撫著胸口,瞪他:“你又偷聽!”
“我方才遠遠看到你,就跟了過來,不想遇到了王子躍。”他一臉無辜,片刻,露出賊笑,“你們說話聲太大,我想不聽也不行哩。”
罌不理他,吸一口草梗,朝宮室那邊走去。
“冊罌,”羌丁跟上來,問她,“你為何不應許王子躍?”
“你方才不是都聽到了?”罌頭也不回,加快腳步。
“你那些話我聽不懂。”羌丁摸摸頭,不解地說,“你要拒他,像上回一樣說你母親不許你去不就好了,囉嗦這麼許多做什麼?”
罌被問得不耐煩,回頭狠狠瞪他一眼:“稚子懂什麼!”說罷,沖沖前行。
羌丁愣了一下,看著她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