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自棺蓋上傳了下來,接著,便是一陣木頭被撬開來的聲音,棺蓋被掀開了。”
丁納接著說:“你看到了光亮,我起先是甚麼也看不到,我只是極力掙扎著我麻木的身子,坐了起來,接著,我就看到西下的夕陽,我又聽到了撬木的聲音。
“直到那時,我才能看清四周圍的情形,我的確是在一艘船上,而當我看清了船上的情形時,我實在難以形容我當時的感覺。
“那是一艘平底船,在平底船之上,一個接一個,全是狹窄的棺木,足有二十具。我看到就在我的身邊,也是一具棺木,而且,有一個黑人,像我一樣,坐著,一動也不動,不但是我身邊的那具棺木如此,被撬開的棺木,已有十來具,每一具棺木之中,都有一個人坐著,看來,他們全是死人!第六部:我是不是一個死人?
“我真是驚駭之極了!那時,我也是和他們一樣地坐著,那麼,我是甚麼呢?我也是一個死人嗎?但是我當然不是死人,我要是死了,為何還會思想?在極度的驚駭之下,還聽到有撬木的聲音發出來,我轉動眼珠,循聲望了過去。
“我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黑人拿著一根一端扁平的鐵棒,在撬著棺蓋,每當他們撬開一具棺蓋之際,就有一個人自棺口坐起來。
“等到他撬開了所有的棺蓋之後,他伸手自他的腰際,解下了一條鞭子來,他向空中揮動著那鞭子,發出了一種奇異的‘噓噓’聲。
“我不知道他那樣做是甚麼意思,但是我卻看到,那身形高大的人,一揮動鞭子,那種‘噓噓’才一傳出來,所有在棺木中的人,便都以一種十分僵直的動作,站了起來,挺直著身子。
“我在一看到了光亮之後,就坐起身來,本來,我是立即想跳出棺木來的,但是因為我看到的情形,實在太駭人了,以致我仍然坐在棺木之中,直到這時,我看到其他的人都站了起來,我突然之間,福至心靈,認為我應該和別人一樣行動!
“所以,我也站了起來,那時,我根本不必著意去模摹別人的動作,因為我的身子,也感到十分麻木,我站起來的時候,動作也是僵直的。
“等到我們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之後,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才停止了揮鞭。
“在那時候,我更可以定下神來了,我發現船在海上行駛,但是離一個海島已經很近了。所有站在我身邊的人,毫無疑問,全是死人,他們根本沒有呼吸,只是直直地站著不動。
“那時候,我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我是不是也已經是一個死人?
“我趁那身形高大的黑人,轉過身去時,抬起手來,在我自己的鼻端摸了摸,我的鼻端是冰涼的,但是我還有氣息,我又伸手,推了推我身邊的那個黑人,那個黑人被我一推之下,立時身子斜側。
“那黑人‘砰’地向下倒去,在他跌倒的時候,又碰到了他身邊的另一個人,剎那之間,一連倒了五六個人。
“那身形高大的黑人,本來已經轉身要走進艙中去的了,可是五六個人一跌倒,他立時轉過身來,發出憤怒的吼聲,又連連揮動鞭子。
“他一揮動鞭子,那種刺耳的‘噓噓”聲一發出來,倒下的人,便又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那時,我已覺得我身上的那種麻木感,在漸漸消失,我已經恢復了充分的活動能力了,我已經決定,當那黑人,再轉過身去時,我就在他的背後襲擊他。
“可是,就在這時,鮑伯爾出現了,他從船艙之中,走了出來,道:‘甚麼事?’那黑人道:‘沒有甚麼,可能是船身傾倒,跌倒了幾個。’鮑伯爾停了一停,就向前走了過來。
“他面對著我們那些直挺挺站著的人,似乎並不感到十分驚訝,他直來到了我的面前,向我笑了一笑!
“我真想雙手扼住了他的頸,將他活活扼死,可是我發現他佩著槍,所以我忍住了不動,我甚至故意屏住了氣息,因為我直到那時為止,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和鮑伯爾的目的是甚麼?”
丁納醫生這一次,是接連不斷地在講著,我聽得出神之極。
他講到他不知鮑伯爾的目的是甚麼時,我才插口道:“那是一艘運屍船,巫都教的人,利用死人工作,你就是其中之一。”
丁納望了我半晌,才道:“是的,開始我還不明白,但是後來,我也知道了,雖然我自己可以肯定我沒有死,但是他們是認為我和其他的人一樣,全是死人,全是被他們利用來做沒有一個活人肯做的苦工的死人!”
我忙道:“其餘的,真是死人?”